六盘村,村尾坟场。
火光熊熊,陆停舟拿起一沓纸钱,放在火上点燃,看着它们窜出火苗,才扔进火盆。
赵三抱臂站在他身后:“要不我再给您多派几个人来?”
陆停舟头也不回:“几个?”
赵三认真想了想:“二十?”
陆停舟笑了。
“不用。”他漫声道,“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这可不是帮您,”赵三道,“威远军为何在主营以外还要另设四处营地,就是为了防止匪患发生,不然光凭我的面子,可叫不来东营的人帮忙。”
“我知道,”陆停舟看着墓前燃起的火光,笑了笑,“但匪患已除,你们也该回驻地了。”
“万一还有漏网之鱼呢?”赵三问,“你这儿光俘虏就有两三百人,你们看得过来吗?”
“你已经给我留了一百精兵,再多就不合规矩了。”陆停舟道,“我敢保证,庆州现在已没有一个梅家人,不会再有谁过来捣乱。”
“什么意思?”赵三疑惑。
陆停舟道:“范田光他们想利用梅家养的死士取我性命,但梅家也在利用他们脱身。”
赵三琢磨了一阵:“您的意思是,梅家人利用那几个县尉试探你的实力?若能杀了您最好,如果不能,趁您分身乏术,他们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
陆停舟点头:“不管我是生是死,秋风岭矿场一案都与梅氏一族脱不了干系,区别只在于首恶是谁。”
倘若陆停舟死了,梅家人可争取时间伪造证据,推出一小撮替罪羊顶罪。
如果陆停舟活着,此案便是他和梅贵妃母子的交锋,梅贵妃必会倾尽全力,将罪责推到梅春深头上。
无论怎样,遭殃的都是梅家,只在人多人少而已。
所以庆州的梅家人绝不愿与陆停舟过多纠缠,否则谁能保证那个替罪羊不是自己。
“他们若要逃,带着死士反而不便隐藏行踪,不如借给范田光,能成则成,若是不能,也可消除隐患。”
由死囚变成的死士可不像家生子那么忠诚,他们随时会变成一群噬主的恶狼反咬一口。
赵三听了他的解释,恍然大悟:“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陆停舟笑笑:“早些回去吧,改日我在京城请你吃饭。”
“京城?”赵三怔愣。
“此案牵连甚广,必将移回京城审理,赵将军不但剿匪有功,更是矿场的发现人之一,陛下定会亲自召见。”
赵三“啊”了声:“那我到时怎么说?”
陆停舟将最后几张纸钱放进火堆:“自然是——照实说。”
金明池畔。
二皇子的马车停了下来。
二皇子掀起车帘朝外望了眼:“三弟把兵甲藏在此处,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金明池是一片广阔的湖泊,四周群山合抱,如同一群仙人拱卫着人间一颗明珠。
京城百姓最爱来此郊游,春秋两季游人如织,只有炎热的夏日和萧瑟的冬天才略显冷清。
梅春深道:“每年腊月,我们会把涂国送来的兵甲运到仙人峰,这里离京城很近,拿取最为方便。”
二皇子回过头,颇有兴味地看着他:“三弟拿过?”
梅春深既已交代了兵甲的藏匿之地,对于二皇子的问话绝无不答之理。
“这些年陆陆续续取了一些,不过百余件而已,用来赏赐京畿大营的有功将领。”
兵甲乃防身之物,自然越是牢固越好,涂国锻造的兵甲皆非凡品,三皇子用来赏给麾下将领,自然是为了笼络人心。
二皇子挑眉:“他们都知道这是来自涂国的兵甲?”
“这倒没有。”梅春深道,“那些兵甲皆为我朝形制,将领们只道是三殿……三皇子特意命工部打造,并未怀疑兵甲来历。”
以三皇子之威,自掏腰包让工部在锻造兵甲时多费心思不是难事,那些将领更不会到处打听铠甲的来处。
即使有人心存疑惑,但众人都是三皇子一党,又有谁愿把好处往外推。
二皇子笑了笑:“难怪三弟在军中深受爱戴,果然礼贤下士,慷慨大方。”
梅春深道:“如今仙人峰上共有兵甲两千一百三十二套,这个数目除了梅某,再无旁人知晓。”
二皇子若有所思:“梅家主,你是在提醒本宫,如三弟那般私藏么?”
“梅某不敢。”梅春深低头。
二皇子含笑道:“涂国的兵甲再好,终归是赃物,本宫既是来追赃,岂有私吞之理。”
“殿下大公无私,梅某敬佩。”
二皇子轻轻叹一口气,给亲随递了个眼神。
亲随跳下马车,不一会儿折返回来:“殿下,山上传来消息,已发现藏匿兵甲之处,正在清点。”
二皇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此趟出城并非全无准备,早已按照梅春深提供的地址,派了府中亲卫前往探查。
如今证实梅春深所言无误,他欣慰道:“梅家主,有劳你在此处等待,本宫过去瞧瞧。”
二皇子下了马车,带着亲随走上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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