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河洛春深整戎装
洛阳城的护城河水泛着碧青,岸边新栽的垂柳抽出三指长的嫩芽。几个孩童举着柳枝追逐打闹,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翅尖扫过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岸边晾晒的蜀军铠甲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姜维站在洛水码头,看着工匠们将连弩车装上战船。马钧带着徒弟正在调试新造的"元戎弩",弩臂上的铜环套着十二支铁箭,扳机轻轻一碰,箭矢便齐刷刷钉进对岸的靶心,箭尾的白羽颤得如风中芦苇。"将军您看,"马钧抹去额头的汗,指着靶心的箭簇,"这新弩射程比旧款远三十步,填箭速度也快了一半。"
"甚好。"姜维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弩身,木纹里还嵌着新磨的铁屑,"让军械营每月赶造五十架,需在麦收前备足三百架。"他转向身后的张翼,"粮草征集得如何?"
张翼展开手中的账册,纸页边缘还沾着麦芒:"洛阳周边三县已征粮二十万石,颍川荀氏捐了五万石,加上许昌运来的储备,足够大军三月之用。"他压低声音,"只是陈泰说,河北传来消息,司马昭在邺城开了十二座冶铁坊,日夜打造甲胄,恐怕......"
"恐怕他们想在秋收前决一死战。"姜维接过账册,目光落在"并州"二字上。那里的墨迹被水洇过,晕成片淡青——是李狗剩从壶关带回的消息,邓艾正联合鲜卑拓跋部,在太行陉囤积了三万骑兵。
码头尽头的校场上,蜀军正在操练。李狗剩光着膀子挥舞长戟,戟尖的寒芒扫过校场中央的旗杆,缠着旗绳的布条应声而断,"汉"字大旗哗啦展开,惊得周围士兵齐声喝彩。他抬头看见姜维,把戟往地上一拄,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将军,末将的先锋营已经练成,保证三日内就能开拔!"
"不急。"姜维递给他一块汗巾,"先随我去看看新归降的魏军。"
城北的临时营地里,两千余名魏降兵正在吃早饭。陶碗里的粟米饭掺着青菜,香气飘出老远。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正给同伴分咸菜,见姜维走来,慌忙起身行礼,甲胄碰撞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将军!"老兵的声音带着沙哑,"我等愿随将军北伐,只求能早日打下邺城,回家看看老小。"
姜维看着他碗里没吃完的饭团,上面还留着牙印:"家里还有什么人?"
"婆娘带着娃在邯郸种地,"老兵抹了把脸,"去年魏军抓壮丁,我被强征入伍,听说娃子都快不认得我了。"
旁边的降兵纷纷附和,七嘴八舌说着被魏军裹挟的经过。姜维对张翼道:"给他们发新甲胄,编入辅兵营,负责押运粮草。告诉他们,只要立下战功,战后可带薪回乡。"
降兵们顿时欢呼起来,老兵把碗往地上一磕,响声震得营寨的立柱都在颤:"我等愿为将军效死!"
回到中军大帐时,杜预正对着舆图发呆。案上的《邺城城防图》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点旁都注着守军人数。"将军,"杜预指着图中西北角,"邺城西北角的三台最是棘手,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连环相扣,台上不仅有投石机,还藏着三千精兵,当年曹操就是靠这三台守住了邺城。"
姜维取过毛笔,在三台之间画了道弧线:"让工兵营准备火箭和云梯,我要亲自登上铜雀台。"他忽然想起什么,"陈泰那边,士族的私兵征集得如何?"
"已经凑了八千人马,"杜预翻出另一本册子,"颍川荀氏出了三千,河内司马氏(非司马懿一支)出了两千,都是些善用弓马的子弟。"他犹豫了一下,"只是他们不愿编入正规军,想自成一队,由荀勖统领。"
"可。"姜维毫不犹豫,"让他们担任侧翼警戒,归夏侯霸调度。"他看着帐外掠过的雁阵,"传令各军,三日后在洛阳城北集结,兵分三路:廖化率左军攻邯郸,切断邺城与并州的联系;张翼率右军攻广平,保护粮道;我率中军直取邺城。"
三日后的清晨,洛阳城北的旷野上插满了蜀军的旗帜。八万大军列成方阵,甲胄在朝阳下泛着金红的光,长矛组成的森林随着风微微晃动。姜维骑着照夜玉狮子马,身着亮银甲,腰悬青釭剑,在将台上举起令旗。
"将士们!"他的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呼喊传遍全军,"曹魏篡汉,已历三世,中原百姓苦之久矣!今日我等北伐,不为功名,只为兴复汉室,还天下一个太平!"
"兴复汉室!还我太平!"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惊得云层都在颤,连洛水的波浪都仿佛高了三分。李狗剩的先锋营率先开拔,马蹄扬起的尘土与朝阳混在一起,织成道金红的路。
姜维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忽然感觉袖中有些异样。掏出来一看,是片干枯的梅瓣——是去年在成都武侯祠折的,如今边角虽已发脆,却仍带着淡淡的清香。他将梅瓣重新藏好,调转马头,照夜玉狮子马踏着整齐的步伐,汇入北伐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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