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云面无表情,心却早已经提了起来。
他是信了。
他更怕宋衔月说出他的身份。
可此时此刻想要把宋衔月的嘴堵上,或者把人弄走竟是不能够!
这一瞬,他怒火与恐惧暗中交织。
为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为什么要报官,为什么弄成这等烈火烹油的处境?他要如何是好!
宋衔月冷冷一笑,转向宋暖言:“妹妹,你说的对,焦大人不能走,我还等着焦大人给我主持公道!”
宋暖言怔住,“你——”
就见宋衔月走到焦昶面前,端正地给焦昶行了个礼:“臣妇见过焦大人,我曾听闻焦大人素有青天之名。
这里虽不是衙门公堂,但我相信,焦大人一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仅凭一个婢女的说辞,就定我这么大一桩罪。”
焦昶颔首:“这个当然——你的婢女说了很多,但每一句都要有人证物证做依凭,否则就叫一面之词,做不得定罪的证词。
你可以做陈述与她对质,也可以拿出能证明你无辜的证据来。”
谢庭云下意识道:“焦大人,这——”
“永定侯爷。”
焦昶转向谢庭云,“这件事情关系你母亲的性命,本官已经在此,何不索性查问清楚,断个明白?
难道你已经相信这个婢女说的话?
依本官断案数年的经验看,这婢女的话漏洞颇多,证据实在不足。
你夫人的话很对,谋害老夫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事早已经不能称作家事,今日你就是赶我,我也不能走。”
焦昶话落,直接转向宋衔月,“二少夫人,对你的婢女指证你这件事情,你如何说法?”
宋衔月道:“眠玉是我的婢女不错,但她素来不敬我这个主子,满府上下无人不知,明月居内粗使下人更是清楚,
大人可随意找下人询问。”
此时永定侯府的下人基本都在此处。
焦昶点了几个看起来怯懦老实的,言辞极为严肃地询问:“二少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几个仆人对视几眼后,都惶恐点头。
焦昶又问明月居粗使下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复。
青苗实在是忍不住,上前道:“我是和眠玉一起跟到小姐身边的,她根本不把小姐当主子。
平日里就贪占小姐东西,描眉画眼打扮自己,然后在府上溜来溜去。
她从没有做过一件服侍小姐的事情!
一年里到小姐面前的次数都是数得清的。
她都不来见小姐,怎么可能看到小姐诅咒老夫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小姐吩咐去换掉老夫人的药。
她胡说!”
眠玉脸色惨白,额头已经汗湿,脱口就道:“你才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住口!”
焦昶冷冷扫了眠玉一眼,“这么多下人都说你不敬主子,明月居的粗使下人也说你时常不见人影。
你倒与本官说说,你和二少夫人这样生疏的主仆情分,她为何要将换掉老夫人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的心腹?”
“我、我……我不知道……”
眠玉慌乱地摇着头,“她就是吩咐了我,她还给我银子叫我当做好处给那个伙计帮忙办事,就是她!”
宋衔月问道:“我给你多少钱,是银子还是银票,何日、何时在何处给你的?当时有别人看见吗?”
眠玉抢道:“你给我一百两,就在明月居,晚上,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人,你给的是银票!”
“哪天晚上,你说清楚。”
“就——就半个月之前,初三的晚上,就是那天。”
宋衔月微微一笑:“初三的晚上?初三那夜青苗陪我同寝,她没有离开过我半步,我又是怎么和你‘只两个人’的?”
青苗点头:“对,当时是我陪着小姐!”
眠玉神色更为慌乱,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开开合合,僵硬道:“我可能记错了,反正就是那两天,就是你指使的我,
就是你!”
宋衔月字字清晰,铿锵有力:“这么要紧的甚至称得上可怕的事情,你竟然会记错日子?
你是真的记错了,还是你自己也不清楚是哪一天,只能胡言乱语?”
眠玉本就心虚,再加长时间审问、对质叫她心慌意乱,意志力早已不如一开始那般坚定。
现在被宋衔月如此有力的话语震的心中惊惧,竟“我”了数次,说不出话来。
谢庭云看宋衔月没有说出自己身份的事情,提起的心稍稍定住。
而且宋衔月和眠玉对质几句后,谢庭云忽然发觉眠玉这里漏洞颇多,或许事情不是他先前想的那样?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谋害顾氏。
谢庭云拧眉说:“焦大人,现在她们各执一词,这怎么办?”
“简单。”
焦昶淡淡一声,转向先前那受刑的伙计:“她给你的是银票么?”
“是……”
伙计缓了这一段,终于恢复一点力气,抹着自己的怀中:“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小人当做是见钱眼开了,
事情做了之后一直不安,怕出点什么事,这钱也一直不敢花,随身带着。”
不过他到底是受了刑,没什么力气。
掏了数次都没掏出来。
焦昶摆手。
有差役上前,从他怀中摸出个陈旧的钱袋,掏出里头两张皱巴巴的,被血水和汗水浸湿的银票来。
焦昶接过来看了两眼,挑眉:“四通钱庄的银票?拿去,查一查这几张银票出钱庄的日子,是何人支取的银票。”
大乾初建,货币银钱沿袭前朝习惯。
银票在市面上流通,有专门的钱庄可存取、以及兑换现银,钱庄也由朝廷一手监控,确保稳妥。
为了防止出现假银票扰乱秩序,每一张银票都有独有的票号,都可跟踪追查。
此时这银票,也成了一份线索。
立即有官差上前,接过银票快速离去。
而那站在一旁的宋暖言,听到焦昶这一声命令,整个人呆若木鸡,浑身发抖。
这银票……是从何处来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要是追查到什么,可怎么办?
陈嬷嬷、陈嬷嬷呢?!
她怎么还没回来?
谢庭云也恍然反应过来,还有银票可追查,他深吸口气,钦佩地看向焦昶:“焦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少卿,
到底是比我这军汉更细腻谨慎。”
焦昶一笑:“侯爷谬赞……银票查取票号需要一点时间,不过这等待的时间里,咱们也不闲着——
来人,把这个婢女拖下去,鞭刑伺候。
不要打死了,要撬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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