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沥,落在征西侯府杨易之书房前那株苍劲的古松上,**的松枝绿意更浓,却也倍增了几分秋意。
午后的书房内,华灯燃起的烛火驱散了阴雨天提前降临的黑暗,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
杨易之端坐于宽大的花梨木书案后,一身墨色常服,衬得他儒雅面容愈发沉肃,眉宇间因常年思索形成的竖纹此时愈发紧凑,目光沉静地落在下首肃立的长庆身上。
自楚王殿下出征留长庆在洛城负责护卫王妃的安全,长庆在洛城的探报便一并隐入征西侯府。
有关洛城内的问题长庆除会令人飞报前线的殿下,同时亦会勤向杨侯爷禀告,以做周祥安排。
长庆一身利落的深青色劲装,身姿挺拔一如在军中时的冷硬与内敛。
“如你所说,前日中秋,承恩公府高氏小姐,深夜自归义王府回到国丈府。
翌日午后,承恩公世子高崇文,率精锐亲兵直闯归义王府,态度蛮横粗暴,颇为不善。
这两件事之间有必然关联?”
“回侯爷,不错,小的正是此意!”长庆直言不讳,
“因自梁靖安入北元受封归义王,殿下便对他做了两手准备!
从殿下本心出发,愿意相信梁靖安此人的忠勇仁义,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可为北元社稷长宁永安计,殿下自是不能将人心当做赌注,故安排了暗线监视归义王及他手下秘密干将的行踪。”
“原来如此,楚王殿下如今行事做派的确越发沉稳持重,真乃我北元社稷之福。”
长庆微微点头,杨侯爷对殿下的赞许让他也倍感欣喜,
“据殿下安排的暗线探查发现,梁靖安与高氏小姐自中元节放河灯时在护城河的画舫上单独游玩起,此后高小姐便时常拜访归义王府。
表面看高小姐与归义王是谈论诗文,外人看来二人亦是正门迎送、礼节周到,并无不妥。
可归义王如今在北元是孤身一人,高小姐是高门贵女、云英未嫁,可谓是孤男寡女,来往都只是私下里……且以二人来往的时间和次数看,都未免过密,实难不令有心人生疑!
尤其是中秋夜,如此敏感的节日,高小姐不与家人或好友一起赏灯游玩,反入归义王府赏鉴诗文?委实不能不令人想入非非!
且翌日,高崇文气势汹汹的赶到归义王府,大有兴师问罪之意,这其中若说毫无关联……”
长庆与杨易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摇摇头,
“可高崇文入府后停留一个多时辰才离归义王府,走时面色虽冷,可怒意已消大半……
今日一早,从承恩公府出门采买的家人口中得知,高小姐被禁了足!
归义王府内……至今始终异常平静。”
“一个时辰……便平息了高崇文的怒火……”杨易之以食指轻敲桌面,速度极慢,眼神亦随着落指的节奏闪烁不定,
“无论高世子为何去归义王府兴师问罪,梁靖安此人……的确是有些手段!只是他究竟跟高氏世子说了什么?
是赌高氏投鼠忌器,高氏顾忌声誉和女儿的名节?
还是……他手中有高氏迫切需要的东西?
亦或……他许下了高氏无法拒绝的承诺?”
长庆微微摇头,表示杨侯爷的疑问都有可能,可若要从当下掌握的消息得出结论,的确无从谈起,
“归义王府内的情形,暗卫因何不能探知?”杨易之略有不解的看着长庆问道。
“暗卫探查,梁靖安昔日在南萧便深谙此道,因此反向防备能力亦是超强。
如今虽身边心腹干将有限,可他那个归义王府本就不大,殿下曾吩咐,非不得已,不对他做过于缜密监视。
故此,关于他的探查范围,一直也只限于府门附近与他外出行迹的追踪。府内具体情况,暂不能探知,只能凭借观察分析和多重追踪探查一二。
说咱们掌握的消息分析无差,可观高崇文离去时的神态,梁靖安所持,绝非仅是为‘男女私情’作答,其必有足以让高氏暂时隐忍、甚至可能……另有所图的筹码。”
杨易之听完长庆一番分析,闭口不语,书房内一时陷入寂静,只闻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半晌见杨侯爷迟迟不语,长庆又缓缓开口,声音虽保持着平静却也带着些许忧虑:
“当日殿下押解梁靖安到洛城受审,殿下是顾念当年与他两军对垒,棋逢对手、都有护一方生民的爱民之心,视他做灵魂知己、惺惺相惜。
又同情他身世聚变、国破家亡之痛,才说服陛下力排众议,收留于他,赐封归义王。
梁靖安亦曾亲口向殿下立誓,若他日北元与南萧兵戎相见,他必倾尽所能,助北元南下开疆扩土,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殿下信他,才将他视为可托付的臂膀,甚至……”他顿了顿,语气更为沉重,
“甚至默许其保留旧部,暗中探查接触部分军务要情。”
杨易之听着长庆讲述元远对梁靖安在北元的安排,暗暗点头,这些话他的确与元远讨论过故此也算知情者,虽说不能反对元远的决定,但当时并不是没有指出元远此举未免有些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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