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紫袍加身疑云生
荣国府的朱漆大门在初春的暖阳里泛着红光,门楣上新挂的"荣恩堂"匾额烫着金,是新帝御笔亲题。
宝玉穿着刚领的孔雀紫锦袍,站在阶前接受族人和属吏的道贺,袍角的海水江崖纹在风里舒展,像极了他此刻看似顺遂的仕途。
"宝二爷如今是户部漕粮司的主事,又蒙圣上恩宠袭了爵,真是双喜临门啊!"贾赦的远房表亲贾芹提着个描金礼盒,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礼盒里的东珠在阳光下闪着贼光——这是他从江南盐商那里敲来的,特意选在今日送来,想攀附个前程。
宝玉的指尖捏着腰间的玉带,带銙上的麒麟纹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笑着应酬,目光却掠过人群,落在影壁后——黛玉正站在那里,穿着件月白绫袄,手里捻着串菩提子,见他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菩提子的碰撞声细若蚊蚋,像在提醒他什么。
宴席开在大观楼,紫檀木的圆桌拼了三排,最上首坐着北静王和张御史,其次是贾府的长辈,宝玉和黛玉的席位设在东首,正对着楼下的沁芳闸。
北静王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盏里晃出涟漪:"宝二爷整顿漕运有功,不仅肃清了积弊,还为朝廷省下三十万两白银,这杯酒,本王敬你!"
满座的酒杯都举了起来,只有黛玉的杯子轻轻沾了沾唇。她瞥见贾芹正凑在贾政耳边低语,贾政的眉头皱了又松,最后竟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贾芹在江南时就以盘剥漕工闻名,此刻凑近贾政,必是没安好心。
酒过三巡,贾芹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本账册:"老祖宗,王爷,小的有桩喜事要报!"他翻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江南盐商感念宝二爷清正,自愿捐银十万两,修缮荣国府的宗祠,还说要在金陵建座'贤德牌坊',表彰宝二奶奶的贤良!"
黛玉的脸瞬间白了。她认得那账册的封皮,是江南盐商总会的样式,去年查处李通判时,周将军曾缴获过一模一样的——这些盐商与忠顺王旧部素有往来,此刻突然献殷勤,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贾芹这话差了。"黛玉放下酒杯,菩提子在掌心转得飞快,"修缮宗祠是贾府家事,怎好劳烦外姓商人?至于牌坊,更是愧不敢当——我不过是在内宅做些分内事,哪配得上'贤德'二字?"
北静王的目光在黛玉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笑了:"林姑娘说的是。商贾之赠,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宝二爷刚正不阿,想必也不会接受。"他看向宝玉,眼神里带着提点,"倒是那十万两白银,不如转赠给漕运学堂,也算物尽其用。"
宝玉立刻起身:"王爷说的是!这银子我代收了,明日就划拨给老张,让他添些课桌椅,再请几位先生。"他瞪了贾芹一眼,"以后这种事,不必再提。"
贾芹的脸僵在那里,手里的账册差点掉在地上。贾政轻咳一声,打圆场道:"芹儿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考虑不周罢了。来,喝酒喝酒。"
宴席散后,黛玉拉着宝玉回到怡红院,刚进门就把菩提子往桌上一拍:"你看贾芹那神色,像是真心献礼吗?还有你父亲,竟默许他胡来,怕是又被猪油蒙了心!"
宝玉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紫袍,突然觉得这颜色有些刺眼:"我也觉得不对劲。江南盐商刚受过整顿,按理说该避嫌才是,怎么敢凑上来?"他想起周将军送来的密报,说忠顺王的旧部在江南聚集,莫非与此事有关?
窗外的海棠花被风吹落几朵,落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碎胭脂。黛玉拿起那串菩提子,指尖抚过其中一颗刻着"静"字的珠子:"不管他们安的什么心,咱们都得防着。明日你去户部,查查那十万两银子的来路,我去问问老太太,贾芹最近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宝玉握住她的手,掌心里全是汗:"委屈你了,又要费心这些事。"
黛玉摇摇头,睫毛在烛火下投出淡淡的影:"你我之间,说什么委屈。只是......"她看向窗外的夜色,"我总觉得,这紫袍加身,不像荣耀,倒像个圈套。"
第二折 旧案重提风波起
户部的晨雾还没散,宝玉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值班的小吏举着盏油灯,脸色惨白:"贾主事,都察院的人来了,说要查去年漕粮案的旧档!"
宝玉披衣起身,袍角的海水江崖纹沾了些灰尘。他跟着小吏走到库房,只见都察院的御史李大人正指挥手下翻箱倒柜,去年查抄李通判的账册散落一地,其中一本被摊开,上面用朱笔圈着"通州仓损耗"几个字。
"李大人这是何意?"宝玉的声音带着晨雾的凉意,"去年的漕粮案早已审结,相关卷宗也已封存,为何突然重查?"
李大人转过身,官帽上的孔雀翎在油灯下闪着冷光。他是兵部侍郎的门生,去年李通判倒台时,他曾试图包庇,被张御史弹劾过,此刻看着宝玉,眼神里带着怨毒:"贾主事有所不知,有人举报去年的案子办得不清不楚,遗漏了重要人证物证。"他捡起那本圈着朱笔的账册,"比如这笔通州仓的损耗,为何只字未提王仓官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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