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天刚蒙蒙亮,聚义厅旁的空房已支起了画案。王伦踩着露水进来时,王义正往砚台里研墨,墨条在青石砚上磨出沙沙声,案上摊着的素绢已裁得方方正正。
“王老伯,委屈您了。”王伦拱手道。这王义原是华州画匠,因自己女儿长的好看,被知府看上,陷害,多亏史进救上山。他虽鬓发斑白,手背却稳得很,提笔能画山水,落墨能描人形,“这些头领们多是刀光里滚出来的,模样或许粗粝,但您尽管照实画——画得越真,弟兄们越认得出自家头领,阵上才不会乱。”
王义放下墨条,拱手道:“寨主放心,老汉的笔认人不认身份。史进常说,梁山的弟兄是替百姓争活路的,能为他们画像,是老汉的福分。”
正说着,杜壆与林冲从校场过来,衣服上还凝着晨露。王伦道:“就从二位开始吧。”
王义请二人站在窗下,晨光斜斜切进来,正照在杜壆的玄甲上。他按矛而立,肩宽背厚,王义提笔蘸墨,先勾出他握矛的手——指节粗大,虎口磨出厚茧,矛杆在掌心压出浅痕。“杜壆兄弟的矛,得让它透着股沉劲。”王义喃喃道,笔尖在绢上顿了顿,添了道矛尖的寒光,像要刺破素绢。
林冲站在一旁,长枪斜倚肩头,青面沉如水。他不看画案,只望着窗外的校场,那里有弟兄们练枪的身影。王义却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见过八十万禁军的规矩,也见过野猪林的险,此刻虽静,眼底却藏着股锐劲。“林教头的矛,得带点冷意。”王义手腕一转,让枪缨在绢上微微颤动,像刚挑落过敌人。
画到午时,柴进掀帘进来。他原是来送新磨的墨,见王义笔下的杜壆栩栩如生,不由赞道:“老伯的笔能抓魂。”王义笑道:“柴官人若有兴致,不妨试试?”柴进竟真的拿起笔,在另一张绢上画起校场的轮廓——他不画人,只画队列:马军的方阵、步军的梯队、弓箭手的射程,线条工整如算筹。“往后军情文书,配上这些图,弟兄们看得分明。”他道。
许贯忠闻讯也来了。他带了张淮西舆图,铺在案上,提笔在王义画的杜壆像旁添了道山道:“这是杜将军常走的太行隘口,画像旁标上地形,新人一看就知该在哪处接应。”萧嘉穗则对着粥房的方向画——画里有领粥的百姓,有登记青壮的小吏,他叹道:“得让弟兄们记着,咱打仗是为了这些人。”
王伦看了半晌,转身往校场去。刚到栅门,就闻见粥香——粥房支着十口大铁锅,蒋敬正指挥伙夫盛粥,领粥的队伍从栅门排到山脚,多是面黄肌瘦的百姓,间或有几个精壮汉子,腰间别着镰刀或短刀,那是来投军的青壮。
“蒋先生,今日来多少人?”王伦问。
蒋敬翻着账簿:“百姓三百二十家,青壮二百一十人。登记的小吏说,多是北边过来的,李彦圈地后没了活路。”他指了指旁边的木台,杜兴正拿着名册问话:“姓名?会使啥兵器?家里有啥人?”一个疤脸汉子大声道:“俺叫黄三娃,会使锄头,能劈柴!家里就剩俺一个,愿跟梁山杀官!”
王伦往校场走,远远就听见整齐的呐喊。王进正带着一队步军练队列,五千人踩着鼓点迈步,脚落时尘土齐起,竟没半分参差。“寨主定下的‘十步一哨、百步一旗’,弟兄们已练熟了。”王进见王伦来,停下口令道。他手里拿着本《操典》,是王伦写的新兵法,页边已翻得起毛,“昨日试了‘雁行阵’,左翼稍慢,今日加练半个时辰。”
林冲在另一边练马军。他让二十名骑手排成纵队,枪尖都对准前方的草人,纵马时枪尖始终离草人咽喉三寸,不多不少。“马军不光要快,还得准。”他见王伦过来,只说了句,又转身喝道:“再慢者,加跑十里!”
校场边缘,新搭的营房连绵数里。蒋敬道:“五万弟兄,分了二十营,每营两千五,各营有灶有医棚。陶宗旺带人在营外挖了壕沟,安道全说,伤病员已从月初的百余人减到三十,都是皮肉伤。”王伦点点头,见远处凌振的火炮营正试炮,一声轰鸣后,山头的靶石炸得粉碎,弟兄们的欢呼震得树叶簌簌落。
回到聚义厅时,王义已画好了十张像。一张张挂在墙上,倒比真人站着更有气势。柴进正给画像题字,在鲁智深的禅杖旁写“护民”,在武松的戒刀旁写“卫寨”。
王伦看着这些画像,又望向窗外——校场的呐喊、粥房的笑语、火炮的轰鸣,混着画案上的墨香,像一股奔涌的劲流。他知道,这些画像不只是样貌,是弟兄们的魂;这五万弟兄不只是人数,是要砸破旧世的拳头。
“三月初三,”王伦轻声道,像对自己说,也像对墙上的画像说,“这些画,该沾点真刀真枪的气了。”
王义正在画阮小七的刀,闻言抬头笑了:“老汉的笔,等着记功呢。”窗外的晨光正好,照在画像上,刀光矛影里,仿佛已映出了开封城的轮廓。
喜欢王伦逆天改命称帝请大家收藏:(ixmao)王伦逆天改命称帝笔趣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