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山风卷着枫叶,在聚义厅的檐角打着旋。厅内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墙上王义画的头领画像愈发精神。王伦坐在主位,看着底下十张熟悉的脸——吴用摇着羽扇,乔道清与公孙胜分坐两侧(一个法袍绣雷纹,一个道袍沾松针),李助按着腰间的剑,朱武摊开的阵图还压着半截铅笔(王伦给的新物件),闻焕章捋着长须,萧嘉穗捧着本《农桑要术》,樊瑞的法旗靠在椅边,柴进翻着独龙岗的田契账册,许贯忠的舆图上标着密密麻麻的地名。
“今日请诸位来,说件比打仗更要紧的事。”王伦敲了敲案上的纸,纸上写着“分田策”三个大字,“咱们打官府、杀贪官,到头来是为了让百姓有地种、有饭吃。如今北边来的流民,十个里有九个是被李彦圈了地的佃农——等明年三月初三事成,打下州府县镇,这地该怎么分?得先定下章程,不然赢了地盘,丢了民心,等于白打。”
吴用放下羽扇:“寨主说得是。历来乱世争天下,无非‘土地’二字。秦朝失在‘黔首自实田’后兼并愈烈,隋朝败于‘均田制’崩坏——分田不难,难在‘均’与‘稳’。”
王伦点头,拿起案上的炭笔,在纸上画了个圈:“我琢磨着,分田得按四样来,每样都得细。”他先在圈里画了个小人,“第一,按口分田。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咱治下的百姓,人人有份。男子十五到六十,分上田五亩;女子同年龄段,分中田四亩;老幼分下田三亩。为啥男女有别?不是轻慢,是男子能耕重田,女子多操持桑麻,实际收成差不离;老幼虽力弱,有田便有指望,不至于饿肚子。”
朱武凑近看了看,指着“上田、中田、下田”:“寨主是按地力分的?得先丈量清楚,用‘步弓’(丈量工具)量亩数,再记土质——黑土、黄土、沙土地,标明白,才好分匀。”
“正是。”王伦又画了张网格图,“第二,造册登记。用‘鱼鳞图册’的法子,每块田画个小图,标上亩数、土质、四至(东到某家地,西到某条河),谁家分了哪块田,户主签字画押,寨里存一份,县里存一份,百姓手里留一份‘田契’。这契上得写明:‘永为佃种,父死子继,不得买卖’——买卖就容易出兼并,咱得堵死这条路。”
闻焕章抚掌道:“此策妙!老汉在洛阳时,见官府的地契多是‘活契’,富家子弟用几斗米就能骗走贫农的地。寨主这‘不得买卖’,断了兼并的根。”
王伦再画了块大些的田,标上“公田”二字:“第三,留公田。每乡留十亩公田,由里正(百姓选的头领)掌管,收成用来济贫、办学、修水利。哪家遭了灾,公田的粮先补;村里要办学,公田的粮当先生束修;渠坏了,公田的粮雇人修——公田在,百姓就有兜底的。”
萧嘉穗翻着《农桑要术》:“还得教百姓种新粮。去年我从江南带来的占城稻,生长期短、产量高,分田时得配上种子,再让农师(学院里学农技的)下乡教耕种,不然百姓拿到好地,也种不出好粮。”
“第四,配套要齐。”王伦最后画了些农具、粮仓、水渠,“分田时,每户给一把新犁(汤隆的铁铺能打)、一斗种子(李应的独龙岗有存粮);修水渠时,按田亩出工,谁家不出力,扣半亩收成;粮仓设‘义仓’,丰年每家存一斗粮,荒年再放出来——有田有粮有工具,百姓才真能安稳。”
乔道清忽然开口,法袍上的雷纹仿佛动了动:“贫道懂些望气术,百姓有了田,身上的‘怨气’就会变成‘生气’,这气聚起来,比贫道的法术还能护佑地方。”公孙胜点头:“道清说得是。民心即道心,分田稳了民心,天下就稳了一半。”
李助按着剑柄,剑穗上的玉坠晃了晃:“寨主这策,比历代的‘均田’更细。就说‘不得买卖’,既防了兼并,又给了百姓定心丸;公田济贫,更是堵了‘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老路。”樊瑞也道:“俺带的喽啰多是佃农,回去跟他们说这策,保管个个往前冲——为自己的田打仗,比为义气更拼命。”
柴进合上账册:“独龙岗有千亩良田,明年开春就能按这法子分。我让杜兴先练着造鱼鳞图,到时分田时,保准一尺不差。”许贯忠则在舆图上圈出几个州:“威胜州、淮西多平原,适合这法子;江南多水网,可按‘一亩水田抵两亩旱地’折算,我回头细化成图。”
王伦见众人都认,心里松了口气,话锋一转:“分田得靠人办——丈量要会算术,记账要识字,教耕种要懂农技。前儿建的‘梁山学院’,如今怎么样了?”
提到学院,朱武眼里亮了亮:“回寨主,学院分了三堂:蒙学、专科、将略。蒙学有三百孩童,跟着先生识字、背《农桑谣》(萧嘉穗编的,教种地的口诀);专科分了四科:算科、农科、医科、工科。”
“算科先说。”王伦最惦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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