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彪揣着梁山送来的环首刀、棉花甲样品和那袋细盐,在太行深山里绕了七道弯,才到田虎藏身的黑风寨。寨门是块巨大的黑石,弟兄们守在石后,见了田彪的暗号(三短一长的口哨)才挪开石锁。
聚义厅是个天然山洞,火把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田虎正坐在石案后擦着一杆旧枪,枪杆磨得发亮——此时他还没扯旗,手下弟兄多是沁源、辽州一带的猎户、矿工,聚在这黑风寨,只算“结伙自保”。
“大哥,梁山王伦应了!”田彪大步进洞,将环首刀往石案上一拍,刀身撞得石面“当啷”响,“他说刀不用咱费心,开春前准送三百柄环首刀来,都是百炼钢的手艺;还有棉花甲,填的是新弹的棉花,轻便又挡箭,也送两百副,够咱精壮弟兄穿戴。”
田虎放下旧枪,拿起那件棉花甲样品,指尖捏了捏,棉絮蓬松柔软,里层还缝着层厚布:“这甲比铁甲轻,山里钻林子方便。”
“可不是!”田彪道,“王伦说,棉花甲最适合咱山地作战,跑起来轻快,挨一箭也穿不透棉絮。他还送了这盐——说管够,咱自己也能熬点备着,双保险。”
田虎捻起一粒盐,在舌尖尝了尝,咸烈直冲脑门。他抬眼看向洞外,三十来个弟兄正围着篝火擦兵器,手里多是生锈的柴刀、断矛,见了田彪带来的环首刀,眼睛都直了。
“让弟兄们都进来。”田虎扬声道。
弟兄们涌进洞,田彪抓起那柄环首刀,往旁边的粗木柱一劈,木屑纷飞,刀身竟无半点卷刃。“瞧见没?开春咱每人一柄这刀,穿棉花甲,杀出去!”
弟兄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田虎抬手压了压声:“王伦定了日子,明年三月初三。咱要做三件事:等刀甲、囤盐粮、练手脚。”
“等刀甲,”田虎对身旁一个精瘦弟兄道,“狗子,你带五个人去梁山接货,多带两匹好马,刀甲一到就往回赶,路上别露风声。”狗子拍着胸脯应了。
“囤盐粮,”田彪接话,“梁山的盐会送,咱也得自己备。黑风寨左近的山涧有盐泉,我带弟兄们挖十个晒盐池,先晒盐卤;粮食嘛,辽州官仓囤着州衙的粮,我带二十个精壮,趁夜去劫了,藏在后山七个山洞里,洞口用藤蔓盖严实。”
“练手脚,”田虎看向众人,“从明日起,卯时起来练劈刀——就对着这石案练,每人每日劈够一百下;午时练爬山,黑风寨后崖那道坡,谁能背着三十斤石头爬上去,赏半袋盐;夜里练摸黑走路,蒙着眼从寨门走到聚义厅,走错一步罚劈刀五十下。”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弟兄憨声道:“大哥,棉花甲真能挡箭?”
田彪拿起甲样,往篝火边的箭靶一挂,让那弟兄射一箭。箭射中甲身,只陷进寸许,箭头被棉絮裹住,掉在了地上。“瞧见没?挡得住!”
弟兄们更兴奋了,田虎最后道:“刀甲到了,盐粮够了,手脚利了,三月初三,咱就从黑风寨杀出去,沿太行山东下,让那些官老爷瞧瞧,咱山里弟兄的厉害!”
要取威胜州,得先摸透太行山的路。田彪派了最熟悉山道的猎户“穿山甲”带队,沿太行山东麓探路。穿山甲他们背着干粮,昼伏夜出,在石壁上凿记号:哪里有险滩,哪里有隘口,哪里能藏千人队伍。
威胜州城防坚固,穿山甲混进城去,假装成卖柴的,摸清了四门守军的换岗时辰——东门守军最弱,多是老弱;西门靠着沁水河,有吊桥,夜里戌时便收起。他还画了张草图,标着州衙的位置、粮仓的方向,田彪把图贴在山洞里,每天让弟兄们对着图演练:“田豹带一队攻东门,董澄带一队夺吊桥,陆清去烧粮仓,谁记错了位置,军法处置!”
柳元揣着梁山的盐样和固始县的城防草图,撑船穿过青风寨的芦苇荡时,王庆正在竹楼里用沙盘推演——沙盘上,固始县的城墙、城门、粮仓都插着小木牌,旁边堆着的盐粒,正标出官军的布防薄弱处。
“寨主,三月初三攻固始县,妥吗?”柳元把草图按在沙盘边,指尖点着县城西门,“商队说,固始县是淮西粮道枢纽,官军囤了三个月的粮,拿下它,既能断开封往河北的粮,又能给弟兄们添家底。”
王庆拨了拨沙盘里的盐粒,让它们聚在西门外:“妥,但得让‘准备’比城墙还结实。固始县丞是个贪吏,守军多是拉来的壮丁,军械锈了一半——可再弱的城,也得用对法子攻。”他指尖在沙盘上划了个圈,“分五步备,一步都不能错。”
“上官义,”王庆对竹楼外喊了声,一个汉子掀帘进来,“你带三个弟兄,混进固始县当挑夫。”王庆指着城防草图,“记三件事:西门的城门轴是不是松了(商队说去年暴雨泡过);守军换岗是‘卯正’还是‘辰初’(差一刻,就能差出胜负);粮仓的后墙是不是土坯(土坯好挖洞)。”
上官义点头:“回来时带块城砖、撮粮仓土,砖能看出墙厚,土能辨是不是好挖。”柳元补充:“让盐铺的人配合,给他们送‘挑夫盐’——每斤比市价贱两文,让他们混进守军的伙房,听兵丁唠嗑,守军的口粮够不够、有没有怨气,都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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