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林夫人这桩岔事,维芳与维君也没了逛下去的兴致,索性敛了脚步,双双窝在暖阁里。窗棂外寒梅疏影横斜,阁内火龙烧得正旺,暖意氤氲中,二人执盏对坐,慢啜香茗,闲话些家常琐事,倒也消得半日光阴。
陈训许是拘在家中久了,此番出来散心,只觉灵湘寺的景致格外入眼。苍松翠柏掩着红墙,山风携来松涛阵阵,连空气里都浸着草木清气。这般心旷神怡之下,午间素斋竟比往日多进了一碗。成氏看在眼里,喜得眉梢都飞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笑意,不住给陈训布菜,嘴里念叨着:“多吃些,多吃些,看这气色,原是该常出来走动的。”
肖玉凤见此情景,含笑道:“父亲今日胃口这般好,可见是素日闷在宅中拘束了。若能时常出来走走,看看这青山绿水,胸中郁气散去,心情自会开阔。往后休沐之日,不如让昭儿、允泽陪着二老往京郊各处转转,一来活动筋骨,二来赏玩景致,于身子最是有益。毕竟久坐不动,气血易滞,反倒伤元气。”
成氏听了连连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温声道:“可不是正是这个理。等到来年开春,风哥儿成了亲,便让他们小两口陪着我和你父亲回临安住上几月。那临安城处处都是好景致,尤其是西湖边上,春日里苏堤烟柳,夏日里曲院风荷,瞧着那一片浩渺湖面,波光粼粼映着天光云影,任谁看了,心头的郁气也得散了去,心胸都能开阔了几分呢。”
说罢,成氏从袖中摸出个锦缎小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张簇新的银票。她将银票往肖玉凤面前推了推,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坚持:“既来了这灵湘寺,光磕头上香总是少了些诚意。玉凤且拿着,去佛前点两盏长明灯,余下的便算作咱们家捐的香油钱,也求佛祖多保佑家里平安顺遂。”
肖玉凤瞧着那银票,忙笑着推了回去,语气里带了点嗔怪:“母亲这就见外了,也太不相信儿媳了。我方才陪父亲母亲歇着时,早已让人打点妥当。一早便在大雄宝殿供了两盏琉璃长明灯,捐了一千两银子香油钱。昨儿个特意吩咐江妈妈,采买了一整箱上好的蜂蜡蜡烛,还有五十斤大米、五十斤小米,都已交予寺里的掌事师傅,让他们分发给寺中僧人或是往来的穷苦香客。这些事哪能劳烦母亲操心呢。”
成氏闻言,伸手拍了拍肖玉凤的手背,满眼欣慰:“你总是这般周到细心,倒让我老婆子瞎操心了。”
肖玉凤顺势挽住成氏的胳膊,柔声道:“进寺时,我见后院的红梅开得正艳,不如等会儿咱们去赏赏?”
成氏笑着点头:“好啊,我许久没见着红梅了。想当年在临安,你父亲还在院里种了好几株,每到冬日,满院都是花香。” 她说着,眼神里泛起几分怀念。
陈训在一旁听着,也接口道:“是啊,那几株红梅还是当年我与你母亲成亲那年亲手栽下的,如今怕是长得愈发粗壮了。” 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似乎也沉浸在了往昔的回忆里。
正说着,江妈妈从外面进来,躬身道:“老夫人,夫人,寺里的师傅说,前面的法会快要开始了,问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肖玉凤看向成氏和陈训:“父亲,母亲,咱们去看看?”
成氏站起身:“去瞧瞧也好,沾沾佛前的喜气。”
陈训也跟着起身,几人由江妈妈引路,往法会的场地走去。一路上,只见不少香客手持香火,神色虔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山间的草木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愈发宁静。
行至法会场地,只见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早已铺就红毯,两侧摆着整齐的蒲团。正中高台上,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僧身披朱红袈裟,手持念珠,神态肃穆。下方二三十位僧人身着青灰色僧袍,排班而立,双手合十,静待法会开始。
待住持老僧敲响手中的引磬,一声清越的 “当” 声划破寂静,众僧齐齐躬身行礼。随后,手持经卷,开口诵读吟唱:“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 声音沉稳洪亮,如洪钟大吕般响彻庭院。
紧接着,身着常服的居士齐声吟唱跟读,诵经声瞬间汇成一股洪流,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经文在僧人们口中流转,时而低沉如幽谷松涛,时而高亢似云端鹤鸣,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阳光透过殿檐的缝隙洒下,在僧人们的袈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香客们或跪或立,屏息凝神,静静聆听。那诵经声与殿角的风铃声交织在一起,又伴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形成一种庄严而祥和的氛围,仿佛能涤荡人心中的一切杂念。
成氏双手合十,微微闭目,嘴角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陈训亦是神情专注,仿佛被这神圣的氛围所感染。肖玉凤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也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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