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坳的桃林在冬至这天落了场厚雪,林小默踩着雪往双生树走时,脚下的积雪突然发出微光 —— 是地脉渠的清浊二气在雪下流动,像无数条发光的绸带,顺着树根往永镇阵的方向涌。归墟核的动静已经三天没传过来了,监测阵的水晶从绯红褪成莹白,核内婴儿虚影的心跳声,连最灵敏的观气蛊都听不见。
“真静下来了。” 苏小小的银冠从枝头飞下来,灵狐虚影叼着片冻住的桃叶,叶纹里的光暗二气纹丝不动,像幅凝固的画。她往林小默手心里倒了点生门露水,水珠落在雪地上,竟凝成个迷你的归墟核,核身光滑得没有一丝裂痕,“奶奶的笔记说过,混沌气彻底平息时,归墟核会像冻住的湖水,连光暗二气都懒得动。”
张小阳扛着镇邪剑往树桩上坐,剑穗的相思豆突然缠上双生树的枝桠。他往树根倒了半坛温好的烧刀子,酒液渗下去的地方,雪水突然冒起热气,“阳爷爷的笔记里记着这兆头,归墟核要是真歇了,地脉会自己酿‘平衡酒’,喝着带点甜,不像咱们平时喝的这么烈。”
三人往永镇阵的地宫走时,罗盘突然在林小默掌心发烫。盘身的裂痕正在慢慢愈合,之前被混沌气侵蚀的纹路里,渗出清浊二气凝成的胶,将最后道缝隙填得严丝合缝。等走到地宫入口,罗盘已经光洁如新,盘心的阴阳鱼转得匀匀的,像被巧手匠人重新打磨过,“它自己长好了。” 林小默突然笑出声,指腹摸着愈合的纹路,触感温润得像块老玉。
地宫的石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永镇阵的光暗二气在雪光里凝成个巨大的茧,归墟核就在茧中央,核身的光纹彻底熄灭,只有心口的小罗盘还在微微发亮,与双生桃根的纹路完美咬合。苏小小的灵狐虚影钻进茧里,生门露水在核身画了个苗疆符,符印亮起又慢慢淡去,连一丝混沌气的影子都没勾出来,“是真睡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空落落的,又透着股踏实,“奶奶说这叫‘寂眠’,没有天大的事,几百年都醒不了。”
张小阳突然把镇邪剑往阵眼的桃根上一靠,剑刃的清浊二气顺着根须往归墟核钻。他往剑柄上拍了块断剑门的血玉,玉片融进根须的瞬间,阵图突然亮起,在地面显形出四个金光大字:“阴阳平衡”,笔画里缠着八族族器的虚影,定沙珠的沙粒组成点,砚台的墨汁连成横,像幅活的字帖,“阳爷爷说这字只有平衡彻底成了才会显,当年他守了一辈子,都没见过真迹。”
林小默的罗盘突然飞向大字,盘心的阴阳鱼与笔画产生共鸣。他翻转罗盘想看看纹路合不合得上,却在背面发现了行新刻的字:“张小阳,镇邪使”,刻痕里嵌着点朱砂,是苏小小生门露水的颜色,“你们啥时候弄的?” 他突然回头瞪两人,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上次你来地宫补阵,我跟小阳偷偷刻的。” 苏小小的银冠往罗盘上一撞,灵狐虚影对着刻字撒娇,“奶奶的笔记说守护得有名字,你是休门传人,我是生门圣女,小阳总不能一直叫‘扛剑的’,镇邪使多好听,跟话本里的大侠似的。”
张小阳突然灌了口烧刀子,剑穗的相思豆缠上两人的手腕:“阳爷爷的笔记最后画了张画,说等归墟核睡了,咱们仨就守着桃林酿酒,谁也不许再瞎折腾。” 他往阵图的 “平” 字上撒了把酒,“这字的最后一笔,得用咱们仨的血封上,才算真成了。”
林小默刚咬破指尖,苏小小的生门露水就滴了过来,双生血在 “平” 字的捺脚汇成珠。张小阳的断剑门血刚撞上那珠血,阵图突然剧烈发光,四个大字顺着地脉往四面八方流,林家坳的桃林、苗疆的吊脚楼、南海的归墟门,八族聚居的地方都亮起微光,“是地脉在传信!” 苏小小的灵狐虚影对着地宫顶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
地宫突然震动,永镇阵的桃根开始疯狂生长,顺着地脉渠往八族的方向蔓延。林小默看见根须上结着小小的灯笼,每个灯笼里都嵌着片观气蛊的翅膀,翅膀上的光映出八族后人的模样:沙姓青年在西域的沙丘上定沙,李家小姑娘在惊门的墨坊研墨,苗疆的小丫头举着银冠在罗盘学堂教娃娃,“他们都接收到了。” 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老祖宗们当年是不是也这样,看着后人把日子过成了想要的样子?”
“得给娃娃们留句话。” 苏小小的银冠突然往归墟核的茧上一靠,灵狐虚影钻进核身的小罗盘,生门露水在里面画了个并蒂莲,“奶奶说平衡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就像桃林得年年剪枝,地脉也得时时看着,咱们退隐了,这话得刻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
三人往地宫外走时,罗盘的背面又多了行字,是林小默用休门血写的:“守脉如守心,一动一静皆自然”。苏小小觉得不够,又用生门露水描了描,字缝里长出细小的桃根,“这样就算再过百年,字也不会褪色,娃娃们看见根须缠着字,就知道是咱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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