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的皇宫内,巨大的拱形窗户敞开着,初夏带着草木芬芳的微风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堆积的羊皮纸卷宗特有的陈旧气息。
窗外,景象蔚为壮观。原本用于操练的广阔校场和临近的草地,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帐篷、飘扬的各色旗帜以及喧闹的人马所占据。
来自帝国四面八方的贵族们响应了诺恩的“朝圣令”,带着他们的随从和护卫汇聚于此。勃兰登堡的黑鹰、萨克森的狮鹫、巴伐利亚的蓝白菱形、施瓦本的雄鹿、莱茵行宫的狮子……一面面象征着古老家族和广阔领地的纹章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如同一片色彩斑斓、充满力量的森林。
骑士们擦拭着盔甲,侍从们喂着战马,仆役们穿梭忙碌,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锈和营火的气息。酒馆里早已人满为患,来自不同领地的随从们操着各种口音的德语,吹嘘着自家主人的勇武或领地富庶,喧嚣声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隐约传来。整个营地充满了大战在即的蓬勃生机,以及一种……奇特的、仿佛要去参加盛大节日的亢奋感。
诺恩背着手,静静地站在窗前,欣赏着这幅由他一手促成的“诸侯来朝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大部分诸侯,尤其是掌握着实权的选帝侯和重要公爵们,都来了。旗帜的数量和质量,代表着他们表态的分量。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
而至于没来的,姑且拿小本本记下,等诺恩处理完罗马城的那位,再回来收拾这群看不清的家伙。
“教父,你这是打算像我的祖父一样,血洗罗马嘛?”一个正处于变声期、带着少年特有沙哑的声音在诺恩身后响起。
诺恩侧身,看到了个子已经快赶上自己肩膀的小腓特烈。年轻人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猎装,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碧蓝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显然,窗外的壮观景象也深深刺激了这位年轻的国王。
诺恩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伸手习惯性地想揉揉小腓特烈的脑袋,但意识到对方已经长高了不少,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血洗?我的陛下,我可不是那些穷疯了的佣兵头子。”诺恩的语气带着调侃,“再说了,你祖父红胡子陛下当年洗劫北意大利,是因为那里是富庶的‘敌人’。可现在?”
“米兰、威尼斯、热那亚……他们名义上也是帝国的臣属了。虽然这帮家伙滑头得很,但名义上毕竟是自己人。跑去洗劫‘自己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也容易让那些刚投靠过来的意大利佬离心离德。”
“再说了,”诺恩耸耸肩,带着一丝土豪特有的自信,“我诺恩·阿德勒,还不缺那点抢来的金子。”
小腓特烈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但更困惑了:“那教父你还召集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花费的金币也不少啊!”
少年人已经开始接触一些财政事务,对数字变得敏感起来。
“哈哈!”诺恩被小腓特烈精打细算的样子逗笑了,“我的小陛下,已经开始心疼钱袋子了?这是个好习惯!”
“不过,这笔钱,花得值。”随即诺恩收敛笑容,正色道:“知道腰里揣着宝剑和没揣的区别吗?”诺恩做了个拔剑的动作,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没揣的时候,是你要好声好气、费尽口舌地去和别人讲道理,求他们听你说。而揣上了……”诺恩手腕一翻,做了个收剑入鞘的动作,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就是别人得好声好气、认认真真地听你讲道理,还得掂量掂量不听的下场。”
诺恩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旌旗的海洋:“这些人,这些旗帜,就是我的剑,我的鞘。”
“教皇在罗马,高高在上,靠的是他口中上帝的旨意和千年来积累的无上权威。光靠我们空口白牙去讲理,他恐怕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会用开除教籍的谕令把我们打发走。”
“但现在,我们带着整个帝国最有权势的诸侯们来了,带着足以让整个意大利都为之颤抖的力量来了。这,就是我们的‘道理’。它会让教皇不得不走出他的宫殿,不得不坐到谈判桌前来。武力不是目的,但它却是一切秩序的基石,没有它,自然秩序与和平也无从谈起。”
小腓特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诺恩的用意。但他看着外面那越来越庞大的营地,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教父,你之前不是说让诸侯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吗?我看外面这架势,怕是不下三千精锐骑士吧?还有他们的扈从、侍从、马夫……这真的……只是去‘讲道理’?”
少年人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诺恩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和自嘲:“唉,我也没想到啊……看来这年头,地主家也未必有余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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