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如同山涧奔流不息的溪水,转眼间,莫愁与同窗们在医学院的求学生涯已步入更为精深广阔的天地。如果说初识药性的青蛙实验室是叩响医道大门的序曲,那么随后的岁月里,那些更为复杂、也更具挑战性的**实验,则真正将他们引入了探索生命奥秘的核心地带。而其中,最令学子们又爱又敬、心绪复杂的,莫过于那些献身于药石与刀圭之下的生灵。
实验课,始终是医学院最富魔力的所在。它超越了泛黄书页上艰涩拗口的理论,将抽象的“药性归经”、“君臣佐使”,化为眼前活生生的震颤、抽搐、僵直与苏醒。每一次动手操作,每一次屏息观察,都像是在亲手解开造物主设下的精妙谜题,那份亲手触摸真理脉络的悸动,远非枯坐听讲所能比拟。
继形态各异的蛙类之后,更为娇小温顺的实验对象——小白鼠与兔子,登上了桐油木的实验台。尤其是那些毛茸茸的兔子,瞬间俘获了众多女学子的心。
“快看这只!通体雪白,红宝石似的眼睛,像不像月宫里的玉兔下凡了?”小翠捧着一只被药仆小心递过来的白兔,手指轻轻梳理着它背脊上柔软如云的绒毛,爱不释手。那兔子温顺地蜷缩在她臂弯,粉嫩的三瓣嘴微微翕动,长耳偶尔敏感地抖动一下,萌态可掬。
“这只灰色的也好可爱!瞧它这身烟灰色的毛,油光水滑的,摸上去暖烘烘的。”另一个女同窗也满眼怜爱。
便是素来冷静的莫愁,面对这些毛茸茸、暖乎乎的小生命,心底也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情。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只灰兔,感受着它温热的身体在掌心微微起伏,那细腻柔软的触感,与冰冷滑腻的蛙皮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生命暖意。
然而,温情脉脉的面纱很快便被实验的严谨所取代。兔子被轻柔却牢固地安置在特制的木质固定台上,四肢用柔软的皮扣束缚,防止挣扎。实验的重点,往往在于观察药物对循环系统的影响。
“需得先将兔耳边缘的毛发小心剃净,”负责指导的夫子指着兔子那对标志性的长耳,“此处血管浅表,易于观察。剃毛时务必轻柔,莫伤及皮肉。”
药仆递上小巧锋利的剃刀。操作的学生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如同对待最精密的刺绣,小心翼翼地将刀锋贴近兔耳边缘,一点点刮去覆盖血管的细密绒毛,露出下方淡粉色、微微搏动的耳缘静脉。那血管纤细如丝,在无毛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轮到莫愁小组。小翠负责固定兔头安抚,陈生则稳稳拿起那支闪烁着寒光的琉璃注射器。细长的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看准那淡粉色的血管,手腕稳定地一送,针尖精准刺入!
“咿——”兔子似乎感受到微痛,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哀鸣。
莫愁的心也跟着一揪,握着记录册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看到针筒内那淡黄色的药液(比如强心苷类),正被缓缓推入兔子的血管。几乎是瞬间,那原本缓慢搏动的耳缘静脉,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搏动骤然变得强劲而急促!兔子原本温顺的红眼睛,也猛地瞪大,透露出惊恐与不适,小小的身体在束缚下剧烈地挣扎起来,四肢乱蹬!
“心跳加速!血管怒张!呼吸急促!”小翠紧盯着兔子的反应,语速飞快地报出观察结果。
莫愁强压下心头的不忍,目光紧紧锁定,口中清晰记录:“‘强心散’溶液一毫升,注入左耳缘静脉。立时,耳缘静脉搏动频率倍增,强度增三倍余,兔体剧颤,呼吸浅促,瞳孔散大……”她笔下不停,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每一次实验,目睹这些温顺可爱的小生灵在药物作用下颤抖、抽搐、瞳孔散大乃至最终失去生息,对这群尚未完全磨硬心肠的年轻学子而言,都是一场无声的心灵拷问。愧疚与不忍如同细密的藤蔓,缠绕心头。
“小兔子,对不住啊……”操作间隙,莫愁总会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一下兔子尚且温热的额头,声音低柔得如同耳语,“你受罪了……都是为了验证药性,为了以后能救更多人……你的牺牲,我们记在心里了,莫要怨恨我们……”
小翠和其他女同窗也常围在实验后奄奄一息或已然僵冷的兔子旁,低声念叨着相似的歉意与感激。这份近乎仪式感的低语,并非矫情,而是医者在成长路上,对献身生灵最朴素的敬畏与告慰。
然而,当暮色四合,晚膳的钟声敲响,弥漫在膳堂空气中那浓郁的、带着诱人酱香与油脂气息的肉味,却又将这份沉重悄然冲淡,甚至带上一丝荒诞的烟火气。
“哟!今儿个膳堂可下了血本了!红烧兔肉!瞧瞧这色泽,啧啧!”一个高大的男生端着满满一大碗红亮油润的肉块,兴奋地嚷着,引来一片附和。
“还有粉蒸兔肉呢!软糯咸香,入口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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