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323章 对峙·风雪边关

凛冽的朔风如同裹着冰刀的鞭子，呼啸着掠过苍茫的边关。不过短短数日，深秋的最后一丝暖意便被彻底驱逐，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严寒。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鹅毛般的雪片开始纷纷扬扬地洒落，很快便将连绵的山峦、荒芜的原野以及对峙双方的营寨覆盖上一层肃杀的白。

西戎军退守的“黑石峪”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赫连勃勃如同受伤的孤狼，舔舐着伤口，利用这天然的屏障和迅速集结起来的数万残兵与援军，重新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营寨依山而建，鹿砦拒马层层密布，箭塔林立。风雪中，西戎士兵裹着厚厚的毛皮，眼神凶狠而警惕地注视着对面天圣军的动向。粮草被焚的惨痛教训让他们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巡逻的密度和范围大大增加。

天圣军大营则驻扎在距离黑石峪二十里外相对开阔的“望北原”。君临渊并未因严寒和地形不利而放松警惕，相反，他利用这段难得的对峙期，全力推行萧云倾提出的“屯田戍边”之策。

营寨外围，大批士兵和征召的民夫正在冰天雪地中奋力劳作。他们清理积雪，挖掘冻土，修建简易却足够保暖的营房和储存地窖。更有专门的队伍在背风向阳、靠近水源的土地上，按照萧云倾指导的方法，尝试搭建保暖的土坯暖棚，为来年春播做准备。虽然寒风如刀，但热火朝天的景象与对面西戎营寨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县主所言的‘暖棚’之法，若能成功，来年开春便能早获一季蔬菜，于军心士气大有裨益。”一位负责屯田的将领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哈着白气对前来巡视的君临渊和萧云倾禀报。

君临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些在寒风中挥汗如雨的士兵和民夫：“屯田乃固边根本，务必用心。营房修建亦不可懈怠，要确保将士们不受冻馁之苦。”他深知，严寒是比西戎刀锋更可怕的敌人。

萧云倾裹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小脸埋在风帽里，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专注地观察着暖棚的搭建细节，不时低声提出调整意见。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微红，鼻尖也冻得有些发亮，但精神却很好。然而，当她回到专门设立的、规模比战时扩大数倍的伤兵营兼防疫医所时，秀眉却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

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炭火气。大部分陇西之战和追击战中的伤员在萧云倾的妙手回春下已脱离危险，恢复良好。但严寒带来的冻伤和因拥挤、卫生条件受限而开始零星出现的风寒发热病例，却在悄然增加。

“县主，这是今日新送来的冻伤士兵名单，有十七人手脚出现严重冻疮，三人恐有坏死之虞。”负责记录的医官面色凝重地递上名册，“还有，之前您留下的那种特效退热药粉，库存快见底了。”

萧云倾接过名册，指尖冰凉。她快步走到一个因严重冻伤而昏迷的年轻士兵床前。那士兵的双脚肿胀发黑，部分皮肤已然溃烂，散发出不好的气味。她仔细检查，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心中微微一沉。她迅速取出金针，刺入几处要穴，暂时护住心脉，延缓毒素蔓延。随即吩咐：“准备大量干净的雪！用雪用力搓揉他冻伤周围的肢体，直至皮肤发红发热！动作要快！然后敷上我配的冻疮膏，保暖！坏死的部分待稳定后，需做清创处理。”

“是！”医官和助手们立刻忙碌起来。

萧云倾走到药柜前，打开其中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她空间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现代药品：抗生素、强效退烧药、破伤风抗毒素……这些是真正的救命底牌。她清点了一下退烧药的存量，果然所剩无几。空间里的物资并非无穷无尽，尤其是一些现代合成药物，用一点就少一点。严寒和潜在的疫情，正迅速消耗着她最宝贵的储备。

‘必须找到替代品！’她心中默念，压力如山。她转身对医官道：“加大本地药材的采购！按我之前给的方子，熬制‘姜桂祛寒汤’和‘防风败毒散’，大量供应！让所有营帐务必保持通风，每日用石灰水泼洒地面消毒！冻伤膏的熬制不能停！”

风雪呼啸的夜晚，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君临渊与几名核心将领围着火盆和地图，商议着防务和开春后的计划。萧云倾则在一旁的矮几上，就着烛光，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几本厚厚的本地草药图谱和古旧医方，试图从中寻找更有效的替代方案，笔尖在纸上快速记录着。

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挟裹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与雪花。墨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肩头落满白雪，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风霜和一丝罕见的凝重。他甚至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便快步走到君临渊身边，从贴身处取出一封被蜡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细长铜管。

“王爷！八百里加急！玄影卫‘夜枭’小组从京城方向截获的密报！”墨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冰锥般刺入帐内温暖的空气。

君临渊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他接过铜管，指尖微一用力捏碎火漆，抽出里面一张薄如蝉翼的密信。目光迅速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那冷峻如石雕般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骇人的寒霜。一股无形的、比帐外风雪更凛冽的杀气，自他身上弥漫开来，让火盆的暖意都似乎冻结了。

萧云倾放下手中的笔，抬眸望去，正好对上君临渊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中，有震惊，有愤怒，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好一个赫连勃勃！好一个君临风！当真是不知死活！”君临渊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淬了寒冰。他将密信递向萧云倾。

萧云倾接过，快速浏览。信上清晰地写着：西戎王赫连勃勃遣心腹密使，携带重金与承诺（助其复起、裂土封王），已秘密潜入天圣境内，目标直指被圈禁于皇陵的三皇子——废庶人君临风！而君临风，竟已通过其残存的死士渠道，给予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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