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残席刚撤下,承乾宫的暖阁就换了副模样。
宫人撤去长案,换上矮几,炭盆里添了新的银丝炭,火苗窜得老高,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暖红。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落在琉璃瓦上,倒衬得阁内越发静谧。
“守岁守的是这份热闹,可不能冷了场。”
池礼捧着个红漆食盒进来,揭开盖子,里面码着一排排月牙形的饺子。
“刚在厨房包的,白菜猪肉馅,还掺了点虾米,鲜着呢。” 他说着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双玉筷,自己先夹起一个往嘴里送,烫得直哈气,“御膳房的老师傅说,守岁吃饺子,来年不冻耳朵。”
慕容子言正抱着念安坐在软榻上,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被父亲塞了个凉透的灶糖,含在嘴里咂咂有声。
“子书呢?” 他问向温君然,见对方手里捏着枚银针,正低头给一块素布穿线,“又在缝荷包?”
“给念安做个平安符。” 温君然指尖翻飞,素布上已绣出半只金线老虎,“子书去取去年的守岁红绸了,说要给每人系上一根。”
话音刚落,慕容子书就掀帘进来,怀里抱着捆猩红的绸缎,边角绣着缠枝莲纹,“去年系过的,今年再续上,岁岁平安。”
他给每个人腕上都系了根红绸,到安修鹤面前时,对方有些局促地伸出手。
红绸绕过他腕间那道劈柴留下的浅疤,倒显得那道疤也温和了些。
“多谢。” 安修鹤低声道,指尖摩挲着绸面的纹路,这是他入宫后第一个守岁夜,竟比在安家时更觉安稳。
宁凡靠在冷月翎身侧,小腹坠得有些沉,便由着她给自己剥橘子。
橘瓣的甜香漫过来,他忽然侧头:“陛下尝尝?今年的蜜橘比往年甜。”
冷月翎凑过去咬了一瓣,果肉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她其实尝不出甜味,却顺着他的话点头:“是甜些。”
宁凡眼底闪过笑意,悄悄把剥好的橘子往她手边推了推。
启湛坐在矮几旁写春联,宣纸铺在膝头,笔锋遒劲,倒是真的让他琢磨出来了冷月翎的几分风骨。
“‘一元复始’,” 他念出声,转头问温君然,“下联用‘万象更新’如何?”
温君然正给炉边的梅枝掸雪,闻言回头:“不如‘四海同春’,更合今夜的景。”
两人相视一笑,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新岁的期盼。
亥时过半,池礼又端来一锅甜汤,红枣、桂圆、莲子在银锅里翻滚,甜香混着水汽漫了满阁。
“喝碗汤暖身子,” 他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到宁凡面前时特意少放了糖,“太医说你不宜过甜,我多加了些姜片。”
宁凡接过瓷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也暖烘烘的。
念安不知何时醒了,缠着冷月离教他叠纸船。
冷月离手笨,叠了个歪歪扭扭的样子,被小家伙嫌弃地推开:“舅舅叠得不如宁叔叔!”
宁凡笑着接过彩纸,三折两叠就成了只玲珑小船,船尾还粘了片金箔做帆。
念安举着纸船跑向炭盆,却被慕容子言拉住:“别靠近火,父君帮你挂在檐下,明年就能漂到江南去。”
丑时的梆子敲过,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
安修鹤忽然起身,往炉里添了块炭:“臣侍去看看厨房的饺子好了没。”
他走得轻快,路过廊下时,见雪地里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忽然想起静心苑的寒夜 ——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彻底烂在那间破屋里,却没想过此刻能站在暖阁外,听着里面的笑语等新年。
寅时的钟声终于要敲响时,众人都涌到廊下。
冷月翎扶着宁凡的肩,启湛站在她身侧,温君然与慕容子言并肩,池礼举着刚炸好的糖人,安修鹤捧着盘灶糖,念安被冷月离架在肩头,手里攥着那只纸船。
第一声钟鸣破开夜空时,宫墙外的烟花骤然绽放。
赤金的牡丹、银白的菊、绛紫的葡萄,一朵接一朵在雪幕上炸开,把暖阁的窗棂都染成了彩色。
念安的欢呼声、众人的赞叹声、远处的爆竹声混在一起,撞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新岁到了。” 冷月翎轻声说,目光掠过身边的人。
启湛的银狐斗篷沾了雪,温君然的发间落了点霜,宁凡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却笑得眉眼弯弯。
她忽然伸手,握住离得最近的宁凡的手,又触到启湛递来的暖炉,掌心的温度层层叠叠,竟比炭盆还要烫。
安修鹤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块灶糖,糖霜在舌尖化开时,他听见温君然对慕容子言说:“今年的雪,比去年暖。”
慕容子言点头,看着念安举着纸船追烟花,轻声道:“是人心暖了。”
钟声敲到第十二下时,烟花恰好升到最高处,碎成漫天金雨。
冷月翎低头,隔着锦袍轻轻按在他腹上,像春雪初融时的第一滴水流。
暖阁的炭火烧到天明,红绸在每个人腕间晃出细碎的光。
守岁的夜很长,却短得像一场甜梦,梦里有饺子的热气,有烟花的璀璨,有彼此掌心的温度,还有新岁里,数不尽的安稳日子。
一直束缚着她留在这里的因果线不知何时也彻底消散。
冷月翎笑着,心里明白,她,快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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