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的雪总比别处冷。八年前我跪在祠堂青砖上,看柳氏踩着我的断簪,红宝石步摇砸出的血珠在雪地里滚成梅。那时我以为恨是淬毒的刀,要一刀刀剐开仇人的肉。
直到后来在废人营的冰窖里,摸到母亲藏的账本;在柳家老宅的铜镜前,看见百年前的血咒缠成解不开的绳。才知有些债埋在骨血里,烧不尽,砍不断,只能用半条命去赎。
如今我抱着明轩站在破庙前,乌木簪的断口还在掌心留着印。这世间的账,总要有人算到最后一笔。
第一章·染血的乌木簪
序言:有些东西埋在土里会烂,嵌在骨头上却会生根。比如八年前柳氏踩碎我发簪时,溅在我手背上的那滴血,如今还在我脉管里烧。
惊蛰的雨,斜斜地扎在脸上。
我站在后巷的磨刀摊前。
铁匠抡着锤子,乌木簪的断口在砧上泛出冷光。
"姑娘,这木头邪性。"他啐了口唾沫,"磨了三刻钟,愣是没卷刃。"
我没接话。
指尖划过簪头的"辞"字。
那里沾着点蔷薇色的脂粉。
昨夜周管事趴在地上求饶时,指甲缝里抠下来的。
和当年柳氏砸在我脸上的步摇宝石,一个色。
"好了。"铁匠把簪子递过来。
断口磨得像刀。
我攥在手里,木头的纹路硌进掌心。
八年前也是这样。
柳氏的侍女踩着我的手,把簪子掰成两段。
我死死咬着另一截,血腥味混着唾沫咽下去。
没哭。
"镇国公府请的苏老板?"
门房哈着腰过来,蓑衣上的水珠子滴在青石板上。
我嗯了一声。
他引着我往里走。
抄手游廊的拐角,撞见个人。
石榴红的裙摆扫过地面。
沈玉柔。
我故意抬脚,踩在她裙角上。
"呀!"她尖叫着跳开。
腕上的羊脂玉镯撞在一起,叮叮当当。
像极了当年她抢我母亲遗物时,镯子砸在地上的响。
"你瞎了眼?"沈玉柔瞪我。
我垂眸,作势要赔罪。
眼角的疤被雨打湿,有点痒。
"玉柔,不得无礼。"
柳氏的声音从廊下飘过来。
她站在檐下,穿件月白绣兰草的褙子。
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转得沙沙响。
"这位就是江南来的苏老板?"
我抬头。
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停在那道疤上。
嘴角弯了弯,眼底没笑意。
"见过柳主母。"我拱手。
她走过来,执起我的手。
指尖冰凉。
指甲在我掌心轻轻划了下。
一个"柳"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认出我了。
"苏老板看着面生得很。"她松开手,佛珠转得更快,"听说是做云锦生意的?"
"混口饭吃。"我笑。
"那正好。"她侧身让开,"玉柔刚被册了郡主,正缺些好料子做嫁衣。"
宴席设在花厅。
沈玉柔坐我对面,时不时剜我一眼。
柳氏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杏仁。
"听说苏老板带了些新奇花样?"她忽然开口。
我拍了拍手。
随从把锦盒捧上来。
打开的瞬间,烛火跳了跳。
云锦在光线下泛着流光。
"这是......"沈玉柔凑过来。
我伸手,将锦盒往烛火边推了推。
料子上的暗纹显出来。
"鸠占鹊巢,血债血偿。"
八个字,红得像血。
沈玉柔"啊"地叫出声,往后倒去。
柳氏手里的银签掉在碟子里,叮的一声。
她抬眼,看向我。
"苏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拿起云锦,料子在指尖滑过,"这是江南新出的染法,遇热显色。"
说着,故意往沈玉柔面前递了递。
"郡主瞧这朵梅花,像不像......"
话没说完,沈玉柔掀翻了桌子。
汤碗摔在地上,热汤溅了我一裙角。
"你故意的!"她指着我,声音发颤,"那是娘的记号!"
柳氏猛地拍了下桌子。
"够了!"
她站起身,鬓边的红宝石步摇晃了晃。
我盯着那步摇。
八年前,就是这玩意儿砸在我额头上。
血顺着脸往下流,糊了眼睛。
"苏老板莫怪。"柳氏的声音沉下来,"小女被宠坏了。"
"无妨。"我擦了擦溅在手上的汤渍,"倒是这云锦......"
我拿起一块碎片,往指尖一划。
血珠冒出来,滴在料子上的梅花纹路上。
红色晕开,像活了过来。
"这料子遇血更艳。"我笑。
柳氏突然按住太阳穴,身子晃了晃。
鬓边的步摇坠子"啪"地掉在地上,碎了。
和当年砸在我脸上时一模一样。
"主母!"旁边的嬷嬷惊呼着扶住她。
她摆了摆手,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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