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草儿清冷的声音,如同冰凌坠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入子妍混乱的意识深处。
“……野鸭七配散,源自暗河极阴之地,其阴力难解。本身就需要暗河里的至阳之物——亿年石笋上的汗露,以及在极热夏天大雨中脱出的、于暗河阳极之地风干两万年的蛤蟆衣,名曰水晶蛤蟆衣。”
子妍的心脏猛地一缩!水晶蛤蟆衣!亿年石笋汗!
她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闪过冰冷的暗河,闪过毕老三那张扭曲的脸,闪过一个在幽暗中不顾一切攀爬、只为采集某物的模糊身影…
是眼前这个人?是他为自己找到了,这两样几乎绝迹的奇物?
“你很幸运,”卫草儿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落在子昭那焦黑的手臂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有人冒死给你找到了这两样东西。否则,随着暗河、坝地的灰飞烟灭,你八世轮回都找不到啊。”
幸运?子妍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份“幸运”的代价,是坝子上十五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有那条傻狗…是活埋进沙底的绝望,是变成怪物的狗娃子!这份幸运,浸透了血和泪!
还有,狐族白烟灰飞烟灭,毕老三……
“随后你又沾染了神陨之地的怨戾,再被‘魂引’强行灌入……”卫草儿的声音,将她从血色的回忆中拉回,
“已非单纯的中毒,而是怨毒诅咒,与生命本源扭曲的产物。要彻底拔除,不仅需要那四十九味奇药中和疏导,更需要引动‘碧落’宝石的生命净化之力,重塑被污染的生命本源!”
四十九味奇药!碧落宝石!
希望渺茫得,如同这冰肌山顶的星光一样远。
但卫草儿那句“有人冒死为你找到”却像一根刺,扎在子妍混乱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子昭。
他已经艰难地站起身,拖着那条惨不忍睹的废臂,左手紧握着那柄缺口累累的长剑,高大的背影,在神树粉红的光晕下,显得异常孤绝而沉重,正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玄羿所指的,那一片冰火交融的危险区域。
“三日…”子昭低沉沙哑的回音还在谷地回荡,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被巨大压力碾磨后的沉寂。
“大哥!小心啊!”十二弟带着哭腔的呼喊,在他的身后响起,充满了无力感。
子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扑向既定宿命的顽石。
卫草儿收回望向子昭的目光,转向子妍。
那冰封的琥珀色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叹息,快得如同错觉。
她不再言语,只是走到神树下,取出一个非金非玉的小钵,开始用一种极其古老,又繁复的手法处理药材。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神树、与这冰谷融为一体的韵律感,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仪式。
子妍靠在冰冷的岩石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消失在嶙峋怪石与蒸腾热气中的背影。
恨意如同毒藤缠绕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楚。
是他!暗河里的“大哥”就是他!那个总是戴着斗笠、声音冰冷的人!
“子妍姐…你…你好点了吗?”十二弟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对子昭的担忧。
子妍猛地回神,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看向卫草儿专注的侧影,那个记忆中活泼可爱,无心无肺,整天追着嗽蛤蟆跑的草儿姐姐,如今却性格大变,如同这冰肌山的一部分,清冷、疏离,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她替子昭守护了三年三个月又三天…每一天,从犀尾河取水,浇灌这棵神树…这份沉重的付出,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姑姑的嘱托吗?还是…夹杂着更复杂的情感?
她想起卫草儿看向子昭时,那冰封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苦涩。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蛇,钻进脑海:子昭…他值得吗?
冰火交汇之地,如同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一侧是覆盖着厚厚冰层、寒气刺骨的黑色峭壁,巨大的冰凌如同倒悬的利剑,散发着死寂的幽蓝光芒。
另一侧,则是嶙峋的赤红色岩石,缝隙中蒸腾出灼热的白色气浪,带着浓烈的硫磺气息,将空气炙烤得扭曲变形。
地面是坚硬的冻土,却被地热烤得龟裂,裂缝中不时有滚烫的泥浆,如同伤口渗血一般,咕嘟冒泡。
子昭拖着焦黑的右臂,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汗水混着血污,从他惨白的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蒸发。
右臂的伤口,在高温和剧烈的动作下,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钎反复捅刺,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紧牙关,舌尖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靠着这尖锐的痛楚,强行维持着清醒。
玄羿所指的‘赤阳藤’与‘寒髓草’,就生长在这冰与火最激烈的交锋线上。
他看到了!在几块巨大的、一半覆冰一半灼热的岩石夹缝中,几根藤蔓,如同燃烧的赤色火蛇,蜿蜒缠绕,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正是‘赤阳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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