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那一阵极其轻微、缓慢、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又消失了。
众人赫然!
子妍这一边。
凫泉的冰冷顺着咽喉滑落,如同一条苏醒的灵蛇,带着涤荡污秽的清冽,在子妍灼烧的五脏六腑间蜿蜒穿行。
蚕丛霜的极致寒意则在舌下爆发,化作无数纤细的冰针,刺向那些肆虐的毒火。
两股力量在她濒临崩溃的躯体内,交织、碰撞,带来一种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如同狂暴浪潮中投下的锚,硬生生将她沉沦的意识,从黑暗的深渊边缘,拽回了一丝丝。
刚才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幻声?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黏住的蝶翼,只掀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带着冰蓝微芒的光线涌入,让她眼前一片模糊的白翳,伴随着剧烈的眩晕。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光斑才缓缓凝聚、沉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那一片奇异的、如同凝固冰晶又,似巨大骸骨一般伸展的淡红色枝桠,散发着柔和而悲伤的光晕。
神树……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安详,奇异地抚慰着,她灵魂深处,被怨戾撕扯的剧痛。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她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属于男人的、带着浓重血腥和尘土气息的破烂衣袍。
衣襟被小心地拢紧,遮掩着之前撕开的狼狈。然后,她看到了他。
一个男人。他现在坐下来了。
他就坐在她身侧不远处,背靠着冰冷的岩石。
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如同刀劈斧削般冷硬坚毅,下颌线紧绷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疲惫与沉重。
他的右臂……子妍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整条手臂,被一种可怕的焦黑色覆盖,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呈现出,被过度灼烧的炭化痕迹,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狰狞的伤口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他身下的白色苔藓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一股钻心的寒意和剧痛。
他是谁?为什么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会在这里守着自己?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将刚刚凝聚的思绪,搅得粉碎。
暗河…冰冷刺骨的河水…毕老三凄厉的惨叫…诛神令…密密麻麻的恐怖蜥群…蚀骨毒箭破空的尖啸…
那虚空中回荡悠长,追着她跑的熟悉的声音:石…碟…
还有…一个模糊不清、在混乱中死死抱着她、带着她亡命奔逃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也穿着类似的衣服,气息也带着血腥和尘土…是眼前这个人吗?
不…不对…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互相割裂,无法拼凑。
暗河里的“大哥”,那个声音冰冷、眼神复杂、似乎与她有着深仇大恨,却又一次次救她的男人…他的脸,老戴着斗笠,在记忆中是一片混沌的阴影,只有一个模糊而痛苦的轮廓。
而眼前这张脸…虽然同样冷硬疲惫,却带着一种熟悉的的、被巨大伤痛笼罩的沉寂。
他是谁?他救了我?还是…敌人?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让子妍本就虚弱的意识更加不堪重负。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得如同冰晶坠地的声音响起:
“醒了?”
子妍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素净麻布长袍、霜白头发,被一丝不苟挽起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她的面容苍白,如同冰肌山上的岩石雕刻,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深藏着亘古的寒冰,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却又没有任何温度。
卫…草儿!
一个惊雷般的名字,炸响在子妍混乱的脑海!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疏离、与记忆中那个跟在姑姑身边、笑容温婉的,判若两人的女子!
是卫草儿!是姑姑最亲近的人!那个在姑姑病逝后,就神秘失踪、再无音讯的卫草儿!
她竟然在这里!
“是草儿…姐姐?”子妍的声音干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不确定。
卫草儿的目光,在子妍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封的琥珀色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快得如同错觉。
她没有回应子妍的称呼,只是将视线转向一旁沉默的子昭,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鱼凫泉与蚕丛霜,只能压制三日。毒煞怨戾已侵入心脉,与她的生气纠缠愈深。三日一过,药力消散,便是神仙难救。”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判词,让刚刚苏醒的子妍听见,瞬间如坠冰窟!
三日?我子妍只剩三天可活?
那两味奇药带来的短暂舒缓感,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吞噬!
“三日…”子昭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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