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那神秘的脚步声,如同冰层深处传来的远古心跳,再一次穿透了谷地的死寂。
比那一次要清晰,要接近。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它踏在冻结的苔藓和碎石上,发出规律而奇异的声响,仿佛丈量着流逝的时间本身。
它从神树后方,那一条被厚重冰雪半掩的隐秘小径传来,目标明确,坚定不移地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又…又来了!”十二弟猛地缩到一块岩石后,牙齿咯咯作响,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把那片昏暗看穿。
子妍的心骤然缩紧!那熟悉的、带着奇异韵律的足音,如同冰冷的钩子,瞬间将她从玄羿那句“焚心炼魄”带来的巨大混乱和惊悸中,拖拽出来!
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皮!
幸佛是他!那个在她被怨魂撕扯、意识沉沦时,在远方呐喊:“子妍…石碟…你知道的…”一般的存在!
是他来了?这一次?
如此之近!
而又似乎不是!子妍彻底地混乱了!
子昭强撑着剧痛,猛地抬起头,焦黑的右臂,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小径入口,那一片晃动的阴影。
不是追兵的气息,也不是野兽…这脚步声中蕴含的,是一种更古老、更空茫、更悠远,又仿佛与这片冰谷同源共生的存在感。
是敌?是友?还是…姑姑留下的后手?
他左手悄然地握紧了身侧的长剑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卫草儿正俯身查看昏死的玄羿,闻声动作骤然一顿。
她缓缓直起身,霜白色的发丝,在神树粉红的光晕下纹丝不动。
她那张清冷如冰雕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惊疑的波动。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冰层似乎裂开一道缝隙,映出某种极其遥远的记忆碎片。
她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枯藤手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转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戒备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笃…笃…笃…
声音越来越近,近得仿佛就在耳边踩响。
众人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在小径的拐角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然而,当脚步声清晰到,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出阴影时,它又停住了。
就在拐角之后,那片被巨大冰岩投下的、最浓重的黑暗边缘。
谷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神树粉红的光芒无声流淌,映照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庞。
风声、冰裂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人呢?为什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谁…谁在那儿?!”十二弟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打破了沉默,充满了无助的恐惧。
无人应答。
只有那脚步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响起!
笃…笃…笃…
这一次,它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在那片浓重的阴影边缘,开始缓慢地、规律地…踱步?
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徘徊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近在咫尺,却又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子昭的眉头死死拧紧。
这绝非幻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片区域传来的、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存在感”。
它像一团凝而不散的冰冷雾气,带着岁月的沉淀和山岳般的沉重。
他试着凝聚感知去探查,却如同石沉大海,只感到一片深邃的空茫和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隐身…更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其本体无法被他们的凡俗之眼所捕捉?这个念头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卫草儿紧握着枯藤杖,指节捏得发白。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琥珀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猛地抬头,望向神树那如同凝固粉红水晶般的巨大树冠,又迅速低头,看向神树旁边那个被白色苔藓覆盖的小小坟冢。
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唯一可能性的猜想,如同闪电一般,劈开她冰封的思绪!
难道…难道当年那个孩子…并非彻底消散?姑姑的预言…以另一种形式…应验了?
为什么,我在这儿八年二个月,其中三年三个月三天,每一天都给神树浇水,而他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是现在?
“呃…咳咳!”子妍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打破了僵持。
玄羿那一句“焚心炼魄”,如同魔咒一般,在她脑中盘旋。
而此刻这诡异脚步声,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她体内,被鱼凫泉和蚕丛霜,暂时压制的怨毒!
紫黑色的毒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她裸露的脖颈和手腕上,疯狂扭动、蔓延!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哇”地喷出一小口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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