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望着漫天飞雪出神,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芷岚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过来,料子是裴淮年常穿的那几件,看着像是刚烘干熨烫好的。
自她被送到府里,裴淮年便没再回过,这一个多月,她就安安分分守在前院,不多言语,只做些洒扫浆洗的活计,倒也规矩。
“夫人。”芷岚停下脚步,轻声打招呼,目光不经意扫过沈知念望着雪景的侧脸,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复杂。
沈知念被这声唤拉回神思,转过头,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叠衣物上。
芷岚见她看过来,低下头轻声道:“这些是将军先前留在府里的衣裳,奴婢刚洗净烘干了,先收进柜里等着。”
“嗯,放着吧。”沈知念收回目光,正准备转身往内室走,却被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喊住。
“知念。”来人是欧阳静婉,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锦袄,手里捏着暖炉,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丫鬟,显然是特意寻过来的。
“大嫂怎么来了?”沈知念停下脚步,语气平淡。
欧阳静婉走近几步,假意拍了拍她的胳膊,笑道:“这几日天寒,想着你独自在院里冷清,过来瞧瞧。对了,淮年入宫也有些日子了,你可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公务在身,归期不定。”沈知念客气回应,并不接她的话茬。
欧阳静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很快掩去,转而给一旁的芷岚递了个眼色。芷岚会意,垂着头退到廊柱后,手里还抱着那叠衣裳。
“说起来,芷岚到府里也一个多月了,”欧阳静婉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扫过沈知念,“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手脚还算麻利吧?”
“还好,”沈知念淡淡应道,依旧维持着客气的疏离,“府里规矩她都学着守,做事也还算妥帖。”
“那就好。”欧阳静婉笑了笑,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知念,有的话大嫂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与淮年成婚这些日子,府里上下都看在眼里——你们之间的情分,终究是隔着些什么的。”
她顿了顿,看着沈知念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淮年年纪也不小了,裴家不能无后。芷岚虽是我远房侄女,却也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性子温顺,模样也周正。我想着,不如就让她留在淮年身边,若是能早些开枝散叶,也是桩美事。”
这番话明着是商议,实则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显然是算准了裴淮年不在府中,想先把这事定下来。
沈知念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大嫂这话,怕是问错人了。将军的事,自然该由他自己做主。”
“你是当家主母,这事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欧阳静婉说着,又把暖炉往身前靠了靠。
沈知念沉默着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斗篷上的毛边,眸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恰在此时,春喜端着一盆热水从内室出来,刚好听见欧阳静婉那番话,当即把水盆往廊下的石桌上一放,溅起几点水花:“大夫人这话说的什么道理?我家夫人没立刻拒绝,就当是默认了?那是不是往后谁要往将军房里塞人,只要夫人不吭声,就算应下了?哪有这样的规矩!”
欧阳静婉身边的婆子立刻沉了脸,厉声呵斥:“一个下人也敢插嘴主子说话?没规没矩的东西!”
“我跟我们夫人说话,轮得到你这老婆子插嘴?”春喜瞪圆了眼,梗着脖子道,“跟我们夫人使什么劲儿?有本事等将军回来了去说!看将军肯不肯让旁人来碍眼!”
“好了。”沈知念淡淡开口,止住了春喜的话头。
欧阳静婉脸色僵了僵,强压下火气,摆了摆手让婆子退下,转而换了副关切的神色:“好了好了,这事先放下,不说了。对了,我听说你近来在郊外安排了施粥棚,用的还是你嫁妆铺子里的营收?”
沈知念淡淡嗯了一声,又解释道:“今年气候反常,入了冬就没怎么落过雪,反倒是连日大风,把郊外的几处庄子都吹塌了些,”
她语气平静,“流民涌到城郊,冻饿难耐,我便让铺子匀了些米粮,在那边设了棚子,能帮衬一把是一把。”
欧阳静婉听完,忽然拍了拍手,身后的丫鬟夏荷立刻捧着个锦盒上前。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银鼠皮的斗篷,毛色光亮,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前段时间给你送的料子你没收,这一件你可得收下。你日日往郊外跑,天寒地冻的,总得多添些暖和衣裳。再说这斗篷是我特意让人照着你的尺寸做的,闲置了也可惜。”
沈知念看着那件斗篷,又看了看欧阳静婉脸上真切的笑意,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多谢大嫂费心。”
欧阳静婉见她收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转身便要走,刚迈下两级台阶,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知念,你若是近来想添置些首饰,不妨去定远侯府的琳琅斋看看。听说那铺子经营不善,快要换门了,如今正在清货,价格倒是实惠。”
说罢,她便带着人转身离去,脚步轻快,像是了了桩心事。
春喜仍旧气鼓鼓地收拾着水盆,嘴里嘟囔着:“真是的,怎么处处都不安生!大夫人这明摆着是来给您添堵的,不如等将军回来,跟他说一声,让她回老家院子待着去?反正清名身体也已经恢复了,犯不着再留在南洲城。”
沈知念轻轻摩挲着银鼠皮斗篷的边缘,声音平静:“清名已录入学籍,哪能说走就走?再者,大夫人是裴淮年的大嫂,面上的情分总要维系。”
正说着,沈知念转身要回内室,才发现芷岚还在廊柱边候着。
她怀里的衣裳早已抱得温透,脸蛋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垂着头不敢看她,那副怯懦的模样,倒让沈知念忽然想起了沈孽桃。
沈孽桃也是这般怯生生的,见了谁都低着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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