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428章 梅迪奇9

“彼岸号”损坏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不若黑花号那般船舷被撞出个大窟窿，船员们只需要对船壳进行简单的修复，以及将被火箭烧毁的帆布重新缝补，这只花费了三天时间便全部完成，而在此期间，梅迪奇也顺利地成为了“彼岸号”的一员。

准备启航离港的那天，老妪也出现在了码头上——与其说是来送别梅迪奇，不如说，她风雨无阻地每天都会坐在码头栈道。梅迪奇认为她是在等待着某个人，但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为何事就无从得知了。

“谢谢您，夫人。”梅迪奇找到老妪，她正盘腿坐在同一根栈道的木桩子上。

“为何叫我夫人？”老妪抬头，双眼从褶皱缝中望向梅迪奇。

“大人……奥廷斯船长是这么称呼您的，于是我就……抱歉。”他感觉自己冒犯了这位采珠人老妪，连忙道歉。

老妪轻叹了口气。“是我该感谢你，孩子。”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你本就不属于这里，走吧，去往你想去的地方……聆听那个的声音。”

“那个声音？”梅迪奇疑惑道，“请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指的是我告诉她的那个梦境中的声音？也就是说她想让我去“触碰”？

直到“彼岸号”缓缓地航离码头，老妪到都没有说明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在船上看着那个干瘦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梅迪奇的心中产生了一股淡淡的伤感。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星辰群岛了，自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啜泣群岛，最后一次与夫人见面。

这趟航程不算漫长，但也并不短，“彼岸号”用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雷蒙城。航程中，他看到了诡异的尖啸堡，看到了那片美丽的泻湖，见识到了风暴海上无端而起的风浪，等进入界河又一次为河心岛屿的钉刺岛所震撼。

但是王国的都城却并非像梅迪奇所听闻，所想象的那般美好。临近雷蒙城港口，河水立时变得浑浊不堪，河面上满是人们倾倒的排泄物，甚至还有几具尸体漂浮其间。港口码头也没有好到哪去，乱糟糟的人群，破败的楼屋，臭烘烘的空气无一不让梅迪奇怀疑这真的是富庶的统一王国的都城。唯一让他感到惊叹的是雷蒙城的城墙，哪怕他只看到其中一段，也能想象出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大。当然，还有城市中央的高丘上屹立的那座城堡，在忽隐忽现的阳光之下它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待“彼岸号”放下船锚缓缓停港，奥廷斯船长第一个走下跳板，然后与等待在码头上的海关官员交流了几句，接着回到甲板上交代船员们开始卸货。

“按短契约上所说，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奥廷斯船长找到梅迪奇交代道，“你可以随意离开，也可以继续待在船上直到‘彼岸号’的下一次启航。事情就是这样。”说着，他从腰带中掏出一枚银王后，交到梅迪奇手中，“那么，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继续在这座混乱的城市中生活，还是寻找一艘可以干活的商船？当然，‘彼岸号’正缺水手，它不会拒绝你的归来。”

下一步？说实话，梅迪奇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来到水手们口中所说的那座宏伟都市，然而真等到来到这里，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失落。

“或许，将来我会去到那里，”梅迪奇忽地抬手指向高丘上那座被称为新王堡的宏伟城堡，豪壮地说道，“不是以仆人的身份，而是作为它的主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说出这番话，为此之后的一段日子，每当想起与奥廷斯的这次对话，两颊便开始热得发烫。

奥廷斯张着嘴，同样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等过了一会儿后他欢快地笑了起来。“是吗？”他说，“那么祝你好运咯，海洋头。”

我真蠢，竟然当着船长的面说这样的话，他在心里不停地念道，不过眼下没有时间来给他自责，他需要考虑该怎么在这座繁华却又混乱的城市中生存下去。他从奥廷斯那里得到了一枚银王后，倒不至于在几天内饿死，但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无异于坐吃山空。

之后，他花了两天时间在城市中游荡，从城北港口到卡雷尼大教堂，从匠人街到面包商铺，从一条条参差交错的木石楼屋间的泥泞小巷，到城墙旁的砖石宅院，很快就熟悉了这座城市的大致风貌，而他也决定了接下来想要做的事，那就是成为一名铁匠。

“想要当学徒？”梅迪奇在匠人街找到了一间挂着剑盾俱裂招牌的铁匠铺，当铁匠师傅听到他的话后，瞪着大小眼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你得交两枚银王后才能成为我的学徒。”

“我只有一枚银王后。”梅迪奇将银币放在手心掂了掂，请求道，“求求您，让我留下吧。”

“等等。”铁匠师傅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雷蒙城人？”

“我来自星辰群岛。”他如实相告，“我想留在雷蒙城，不想再回去了。”因为已经回不去了。

“呵，遥远的流放之地。”从星辰群岛诞生开始，便被王国人称为流放之地。“你看起来太瘦弱了，不适合当铁匠。”铁匠师傅摆摆手试图驱赶他道。

“瘦归瘦，但我很精壮，我以前在星辰群岛当挑夫，而且，而且我现在还没有成年。”

铁匠师傅伸手捏了捏他的上臂，然后点了点头。“不错，胳膊很结实。”他肯定道，“但这不代表你就能称成为一名铁匠。”

看来我得回到贱民码头重新寻找愿意收留我的地方，梅迪奇失望地低下头想。结果当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只粗壮的手将他手中的银币拿了过去。

“银王后我留下了，”铁匠师傅将银币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又侧耳细听银币的声音，“但能不能成为铁匠，甚至是一名合格的学徒，就得看你的能力。”

梅迪奇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谢谢您，大人。”

“是师傅，杜奥达师傅。”铁匠自我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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