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288章 赴死之人2

纷乱的思绪让阿莎的头一阵胀痛，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他脑袋中争吵，乃至交战。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光已然暗沉下来。

“喔，那便是圣城亚恩？”年轻守卫阿波克不禁惊叹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亚恩有一、二、三……七座雄伟的高塔。”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斯特恩不屑地说道。但透过帘布的口子，阿莎看到年长的守卫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目光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惊诧。

阿莎无法看到马车前方的景象，但她既不好奇，也不情愿看到圣城出现在她的面前。对这些护送马车的守卫来说，圣城意味着职责的履行，任务的完成，但对阿莎来说，等待她的只有审判与死亡。

“安德鲁。”骑士团团长莫勒爵士突然开口道，“让马车慢下来。”

“是，大人。”马夫应道，接着伴随着一串吁声，马车的晃动渐趋减弱。

马车驶入了巨大的阴影之中，晚霞在那一瞬间被侵吞殆尽。

“大人，前面一个人都没有。整座圣城安静得像是一座废墟。”阿莎尤记得此刻说话者名叫杰森，正是他在威胁猪倌的时候被莫勒爵士制止。

“你进入城内了吗？”莫勒爵士问他。

“不，大人。”杰森犹疑地回道，“但是城门敞开，外面也没有看到一个圣堂骑士团的骑士或者守卫。奇怪，按理说苦路游行结束后，会有许多人离开圣城。”

“继续行进。”莫勒爵士毫不犹豫地下令道，“进入圣城亚恩。”

道路在前方由泥地变成了石板路面，阿莎知道是因为马车的隆隆声响霍地变大，但却比先前更加平稳。紧接着他们进入到了漆黑的洞穴之中，马蹄与车轮的回响如雷霆般从四面八方袭来。但黑暗只持续了片刻的时间，久违的红色霞光再次出现，一同出现的还有斯特恩的咒骂。“该死。”他说，“我们来得太早了。”

莫勒爵士勒停了他身下的战马，随后举起戴着皮革手套的手，命令其他的守卫也停下来。

阿莎不清楚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什么，守卫们默不作声，但窸窸窣窣的私语声却不绝于耳。紧接着她便看到几个身穿暗红长袍，戴着诡异红色面罩的人来到莫勒爵士的面前。

“来者何人？”其中一位戴面罩者厉声问道。

“王国骑士团骑士莫勒·维克梅特。”莫勒爵士平静地回道，“护送女巫前来圣城接受审判。”

阿莎听到提问者身边的戴面罩者轻不可闻的吸气声，同一时间她也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长袍并非暗红而是灰白，而面罩则是更加浅淡的苍白，之所以看上去是红色，则是因为霞光印染所致。

“你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抵达。”戴面罩者说，“这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了一天。”

“早了一天？”年轻守卫将头凑近身边的斯特恩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苦路游行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吗？”

“安静，阿波克。”斯特恩朝戴面罩者扫了一眼，咬着牙齿回道。

“你们驾驭着女巫的马车闯入苦路游行，这是对圣华盖的冒犯。”戴面罩者续道，“现在，远离游行的队伍，直到苦路游行结束。”

莫勒爵士掀起了面甲，神情严峻地俯视戴面罩者。正当阿莎以为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莫勒爵士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的亚森交代了几句，守卫们纷纷调转马头。

马车也随之调头，车篷缝隙中的光景霎时变换。凌人的高墙从阿莎的视线中溜走，更多的事物紧接着进入。她看到四个戴面罩者抬着一个轿子，上面摆放着一个黑金色的匣子与一件褴褛的长袍，而在轿子的后面，是乌泱泱的人群，千篇一律的苍白面罩正整齐地望着马车的方向。越过人群，七座矗立的高塔直插云霄，在暮色之下，尤有一种森然可怖的气质。

那便是阿波克此前所惊叹的七座高塔？只是从车篷缝隙中窥视，阿莎无法真切地了解这些高塔有多么的雄伟，但她知道，它们投下的阴影将整座圣城遮蔽。

此时木然的游行队伍开始变得躁动，处于队伍后方的人不停地想要挤上前去，而前面的人则被动地朝前推去。霍然间，阿莎听到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喊，紧接着又是一声，且比之前更加洪亮，更加清晰。

有人在喊“女巫”，他的喊声像火星般点燃了整个游行队伍的火焰，接下去便有人高喊“她的出现玷污了苦路游行！她的出现亵渎了神明！”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将声浪一点一点推高，更将游行队伍的情绪挑动了起来。

马车的速度并不像阿莎想象中那么快，或者是因为游行队伍走来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马车，他们就像大海的浪涛一般朝着她涌来。

“这是亵渎。”一个尖亮的嗓音吼道，立即引起更多人的共鸣，他们高喊“审判”，希望女巫立即受到神明的裁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却猛地停了下来。几匹战马不安地嘶叫着，一声雄浑的吼声霍地响起。“退后！”是莫勒爵士的义正言辞的声音。让阿莎感到疑惑的是，他在对谁大喊，他们进入圣城的时候，城外空无一人，现在他们要离开圣城的时候，却又有人突然出现，挡在了路上？

正当阿莎满腹疑虑之际，情形急转直下。莫勒爵士毫无征兆地从腰际拔出长剑，举于半空指向前方。刚才与莫勒爵士的交涉的戴面罩者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们从长袍底下抽出长剑，分散站立将马车与几位守卫团团围住。

“放下手中的剑，这是对教会的冒犯，更是对神明的亵渎！”戴面罩者一边正义凛然地大声喝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逼近莫勒爵士。

“噢，他妈的真该死，腹背受敌。”斯特恩用他近乎颤抖的声音咒骂道，“莫勒爵士，我们成了被围攻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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