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163章 迷途中的公主7

死亡之海，不。蹊跷山脉，不。马特洛奈，不。这些地方她都不愿意去面对，她还没准备好，没准备好去接受这些磨难。在她的潜意识中，她仍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卡拉法家族部落的公主。醒醒，她心中的某个声音提醒道，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休息吧。”艾莱克说，“明天日出之前我们继续上路，或许像那个残躯老人说的，我们可以在五天内到达那个废墟。但在此之前，得先找到水。”

继续上路后的第三天，当伊尔玛将水囊中最后一滴水倒入口中，悲凉与绝望之感顿时占据了她的内心。所幸他们似乎已经穿过了最为炎热，最为荒凉的地带，周围的枯木逐渐增多，亦有河床的痕迹依稀可辨。

再往前，随着灌木与杂草的出现，伊尔玛那颗悬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虽然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水源，但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至少还能从这些植物中汲取水分，而不用被活生生地渴死。

第四天，他们来到了一片如同尸山血海般的草野。伊尔玛第一时间以为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是被夕阳的红光所映染才会有如此骇人的颜色，可当她再一抬头，烈阳正躲在层层阴云的背后，不曾显露。

没等她开口，一阵狂风骤起，将及膝高的红色野草吹得东倒西歪，似要将它们摧残折断。然而这些坚韧的红色野草一边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边以自己柔软的躯体与这强风对抗。

“这场雨来得及时。”艾莱克侧仰着头，一边观察着天空，一边对伊尔玛说道。

然而他们所期盼的大雨迟迟没有到来，大风却一刻不停地阻滞着他们北行的脚步。直到在这狂风肆虐的呼啸声中，出现了其他的杂音，一个隆隆的巨响从北边的某个地方传来，艾莱克才再次开口说话。

“你听。”他对伊尔玛说，然后侧耳谛听着，“前面有水声。”

伊尔玛也听到了风吹野草声中的杂音，但她不确定这是否如艾莱克所说的是水的声音。

他们继续往北骑行，两匹骏马边往前缓慢行走，边埋头在红色野草觅食。伊尔玛摸了摸玛伊的鬃毛，看着它正欢快地嚼食，自己也感到心满意足。

又向前骑行了约莫一里格的路程，草野的半空中出现一团雾气，使得视野被极大地局限在了一个狭小的区域内。而此时隆隆声愈加强烈，甚至盖过了耳边狂作的风声。

“一条河。”艾莱克指着前方湍急的水流提醒道。

在看到浊白急流的那一刻时，伊尔玛感觉自己的眼眶湿了，原本就湿润的脸上温热的泪水缓缓淌下。这是生的希望呵，她想。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脱光身上的纱衣，一股脑儿地跳入河中，一边徜徉，一边大口大口地将水喝下。

但她控制住了这个狂野的念头，因这条河看起来是如此的湍急，而且艾莱克就在她身边，她没法毫无顾忌地在水中游泳。

艾莱克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岸边，然后将手伸入水中，过了一会儿后才从河中掬起一捧水喝了下去。

“伊尔玛，”他转过头喊道，“把水袋拿过来，我们找到水源了。”

若是以往，伊尔玛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然后说出“你竟敢命令我？”可眼下，她却毫不犹豫地从鞍囊上解下水袋，乖乖拿了过去。

“唔……好冷。”当伊尔玛也尝试着用手掬水时，冰冷的河水将她的手冻得缩了回去。

“来自蹊跷山脉冰雪融化的水。”艾莱克从岸边站了起来，眺望北方。可事实上，从这里看北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氤氲不散的雾气，朦胧不清。“看来我们离蹊跷山脉不远了，那老者所说的废墟就近在咫尺了。”

“可是，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废墟是在一片红色草野之上，也没有说过到达废墟首先要穿越红色草野。”伊尔玛提出异议，“他说……他只是说隐匿部落在火焰中消失，只留下一根白色石柱——在那场大火中白色石柱被烧灼炙烤成了焦黑。”

艾莱克沉思着，神情肃穆。“继续向北。”他忽然开口道。

“我们要渡过这条河？”伊尔玛望着宽阔的河面，不息的急流，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

“不，不需要。”艾莱克解释道，“水来自蹊跷山脉，也就意味着它的源头来自北方，而现在的河水流经的是东西方向，这说明在这条河上游的某处，有个拐弯处。我们只要沿着它溯流而上就可以了。”

于是，接下去，他们调转方向，朝着西方骑行。神之眼如信标般始终位于他们的正前方，这为他们指明了方向。又是两里格的路程后，这条冰冷的长河骤地在某个峡地拐了个急转弯，接着他们便又开始面向北方。

往后的路途开始变得轻松起来，这里遍布着青葱茂盛的松林，以及点缀其间的红色枫林。与那个枯黄的世界不同，这里处处充满生机，鸟儿鸣啼，松鼠觅食，懵懂的小鹿充满好奇地观察着两个陌生之人，完全不像是荒漠中的一隅。

然而，伊尔玛与艾莱克完全没有心思停下片刻时间来欣赏这里的美景，寒冷的空气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身体与神经。

“我从来不知道在耶鲁格林会有如此寒冷的地方。”伊尔玛双手抱在胸前，牙齿打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她身上的纱衣在炎热的荒漠中显得多余，可在这里又显得如此单薄。“这就好像，好像……”她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哪里会如此寒冷。

“就好像凛冽谷。”艾莱克接过话。他回望了一眼伊尔玛，继续说道，“在耶鲁格林外的世界，有一个叫做北方王国的地方，在它极北的地方有一条凡人无法逾越的沟壑深渊。许多北方王国人认为那里是恶魔邪神聚居的地方，严寒的空气便是从凛冽谷中产生，然后席卷整个北方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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