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35章 阶前梧叶已秋声（4）

朝阳公主的眼中仍带着丝丝不甘，望着李恪之继续用娇媚的撒娇道：“妹妹谢过皇兄对驸马的提携之恩，可皇兄您想，若是驸马未得爵位，那依旧是矮了他兄长一截，连带着我在窦以直夫人面前还得行家礼。您能不能……”她实在是见不得窦以直夫妻俩在公婆面前装模作样，恨不得把他们踩在脚底，凭什么窦以直博学多才又有才干？他的夫人才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而自己贵为公主，却嫁给了窝囊无用的窦以爱，还因着他的风流韵事，而使自己落了个心狠手辣，红杏出墙的不堪名声，颜面尽失。

“好了，朝阳，莫要再胡闹，若你还不知足，那窦驸马的豫州刺史不做也罢，就让他在家中陪你夫唱妇随吧。”李恪之看着朝阳公主那不依不饶，不知深浅的模样，微微皱眉道：“朝阳，你也要改改自己的脾气，回到府中应多督促驸马读书上进，习武精益，莫要在使他无所事事，混沌度日了。窦丞相身体不好，你也要学着温柔贤惠些，孝敬公婆，和睦妯娌，勿要再使家宅不宁。”李恪之苦口婆心的劝导着，以前在宫里时，所有的兄弟姐妹之间，因他俩年岁相当，故常在一起玩耍，那时的朝阳公主冰雪可爱，很是善解人意。怎么长大出嫁后，反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上，臣妾告退。”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婉起身说道，李恪父不解地问道：“婉儿，你这是……”王婉正色道：“臣妾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了。”说着转身离去。

王婉回到自己的宫室，沉声对如月道：“用皇后的朝服首饰给本宫梳妆更衣。”如月见她面沉似水，也不敢多问，忙喊来宫女丫鬟们伺候王婉换上繁琐的皇后朝服，又梳了朝天髻。凤钗垂下的流苏轻轻的在额头晃动，王婉默默地看着镜中那个明媚的少女，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盛气凌人的贵妇。华贵的衣饰装扮着迷茫的躯体，精致的妆容遮盖了柔软的内心，

随着身边所有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下，“参见皇上”！李恪之急急地走了进来，他不知道王婉适才匆匆告退，所为何事？忙打发了朝阳公主后就赶回到屋里。现在猛然看见王婉一身皇后朝服，打扮的庄严华贵，心中诧异，便挥手让众人退下。上前拉起她的手道：“婉儿，今日这般装束，所为何事？”

王婉轻轻的拂开他的手，敛衣肃容，然后庒重的跪下施礼道：“启禀皇上，臣妾有事要奏！”李恪之忙伸手扶她，含笑道：“婉儿不必如此，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能言说，如此这般郑重其事，令我心中忐忑不安。”

王婉执拗的跪着道：“至亲至疏夫妻，臣妾与皇上不仅是夫妻，也有君臣之别。请皇上听臣妾之言：其一，臣妾请皇上勿要在施恩典与臣妾的母家晋阳王氏，以免外戚势大，引起朝臣不安；其二，请皇上下旨选举妃嫔，以充实后宫，绵延子嗣，莫要使臣妾背上善妒之名，皇上要知道专宠一人必会使之结怨于众人，臣妾不想变成众矢之的；其三，请皇上勿要轻易坏了规矩法度，施恩于人，施以官位，首先得看他是否能德配其位？是否能造福一方百姓？臣妾想请皇上广开言路，再兴科举取士，让那些有抱负的人施展才华。而不是让世家官僚子弟添居其位，醉生梦死。此三件事，请皇上三思，若能准允，则臣妾感激涕零。”

李恪之没想到王婉竟然有这等胸襟与见识，且以这般隆重的谦言方式向自己提出。他拉着王婉的手道：“婉儿这样正郑重其事，出乎我的意料，你我本是夫妻，不必再论君臣之礼。以后不可再做此事，但凡婉儿你有国事家事要讲，我定会洗耳恭听，慎重以待。”他拉起王婉坐在自己身边，情真意切的说道：“至于你刚才所言之事项，我与你细细道来：我封赏你的母家，并非全是因你之故，而是晋阳王氏人才辈出，又满门清贵，我不过是略做激励罢了，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他双目灼灼的注视着王婉道：“我与你从初见直到现在，待你之心一如往昔，当日我曾就暗暗发誓，若能取得此女为妻，当如稀世珍宝般呵护，此生不会再有旁人，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难不成，婉儿为了自己贤良的名声非要让我违背誓言吗？我面对满朝文武大臣的步步紧逼都不惧指责诘问，婉儿何必就为了顾及那点可笑的名声而使你我险入两难之间？难道你就不怕我沉迷享乐不理国事？或者说你也想在别人的面前抖一抖皇后的威仪？”

他笑着抬起婉婉的下巴，调笑道：“这世上还有谁比皇后更能令我沉迷的不能自拔呢？这世上恐怕也无人能像皇后一样口是心非的要给夫君纳妾，而自己背过身去，只能独自悲伤流泪。”

听他说中自己的心事，王婉羞涩的不敢抬眼望他，李恪之哈哈一笑道：“我对婉儿的第三项深表赞许，不想婉儿身为世家女子却有这般眼光。如今朝廷军中皆以世族门阀子弟所把持。这些人中不乏有贪图享乐，目无法纪之徒；或是有一心钻营官位却无心政绩之人；只有开科取士，给寒门庶族子弟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来自民间，深之民间之后疾苦，又没有家族可以依仗，只能精于政事，靠真才实干升迁。而对于贵族子弟而言，也就意味着不奋发努力，就无事可为，凭阴宗荫封不是长久之计。如此择优选贤，才使得朝中军中人才辈出，永葆国泰民安。”

听着李恪之兴致勃勃的侃侃而谈，眼中尽是光芒，想来这也是他以早已深思熟虑许久的想法，不过是由着自己的嘴讲出来罢了，俩人真是心有灵犀，王婉的那点儿不悦之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李恪之轻轻的拥着她，柔声道：“朕的皇后如此贤良，朕欣喜若狂却无以为赏，只能以身相许，亲自服侍皇后安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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