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35章 阶前梧叶已秋声（3）

朝阳公主边说边偷偷地瞟了瞟，神态依旧自若的小皇后王婉一眼，就连她饮茶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迷人，那纤纤玉指简直比细白瓷茶碗看着还要莹白润泽。难怪皇兄为了她不纳嫔妃，可是红颜弹指老，她也不会永远这般貌美如花，总有一天她会老去，会有人取而代之。

微微愣神之后，朝阳公主用手按了按鬓发上的金簪，接着娓娓说道：“丞相府中，公爹已然老迈，听说他已向皇兄上表，请示以长子窦以直承袭他的爵位。那如此一来，等他百年之后，我与驸马就得分府另居。驸马本就是老实木讷，又不善钻营，恐怕我们日后的处境堪忧。我此次特意入宫，就是想请皇嫂于皇兄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让驸马袭了他父亲的爵位，这样方保无虞，”

“公主此言，本宫不敢苟同，长子袭爵乃是按律行事。如今，窦丞相长子窦以直并无过失，焉能因为你是公主，就得让驸马抢了他兄长的爵位，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再者，公主与驸马家境优渥，驸马又年轻，只要愿意，或文或武，还有什么功名挣不到呢，又何须妄自菲薄？”王婉万万没想到这个跋扈张扬的公主竟然如此愚蠢，亏她竟能想出这种李代桃僵的主意，还好意思让她与皇上进言，这不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吗？她只觉得朝阳公主那张美艳的面孔是如此的可怖，望也不想望她一眼，只冷然说道。

那朝阳公主听了也不恼怒，只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皇嫂有所不知，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的这位驸马除了吃喝玩乐，本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我特意来求皇嫂皇兄，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主要是为了儿女们以后能有一个好的门楣前程而已。再说规矩是由人制定的，皇兄可以为了您而不纳妃嫔，那改立袭爵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驸马他也是窦丞相的儿子，既然长子能袭，那他虽为次子，又是我朝阳公主的驸马，只要皇兄愿意下旨，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袭爵的呢？请皇嫂务必帮我向皇兄进言。”

王婉正色道：“父皇曾经说过，“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皇上也不能逾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否则，将何以教化万民，将何以面对百官？窦丞相乃三朝元老，忠心耿耿，亲自参与制定律法，皇上又怎能拂其意？若皇上真如你说的这般朝令夕改，任意妄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朝阳公主冷冷一笑，说道：“皇嫂百般推诿，又讲了如此的长篇大论，非是我冥顽不化，一意孤行，的确为无奈才为之。我朝阳好歹也是皇家公主，又岂能屈居人下，听他那兄长与嫂子的号令？皇嫂如今虽春风得意，然外面已经盛传皇嫂善妒，才使得六宫无妃，皇兄膝下空虚。您的母家因您入宫得宠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难道也是皇嫂口中的规矩与律法吗？”朝阳公主望着王婉那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愤而出言质问道。

王婉不想这朝阳公主果然是彪悍无比，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无所顾忌，不由得冷笑道：“朝阳公主，果然是“图穷匕首见”了，本宫与皇上的事还轮不上你来置喙，妄议帝后实乃大不敬之罪。本宫家族本就是名门世家，父兄子侄均为国效力，满门清贵，就是皇上偏宠一些也无可厚非。反而是公主，你为了抢得别人的爵位，不顾礼仪廉耻，竟敢要求皇上下旨，你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你忘了先帝曾严令“妇人不得干政”吗？”

朝阳公主气得一时语结，“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呼呼的抚胸道：“算我看错人了，本公主今日寻你，是看得起你，别以为你当了皇后就会永世无忧。赶明儿，我就给皇兄送几个绝色美人进来，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我与皇兄自小亲厚，我去求他下旨，皇兄定不会如你这般推三轮阻四的。”

说完正起身欲走，“皇上驾到！”随着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玉树临风般的皇帝李恪之已负手信步走了进来。朝阳公主见状，眼睛一亮，紧走几步拉着李恪之的衣袖，娇声道：“妹妹参见皇兄！”“皇妹今儿怎么有空入宫了？”李恪之看着盛装打扮的朝阳公主，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问道。

“皇兄，你要给妹妹做主，唉，说来也是妹妹命苦，嫁了一个不求上进的驸马。我今儿巴巴地来求皇后娘娘，想请她帮着给您说说，让驸马袭了他父亲的爵位。没想到反被皇嫂训斥，妹妹我真是无地自容了……”说着先是泫然欲泣，后面又梨花带雨般的望着李恪之，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臣妾参见皇上！”王婉起身，盈盈施礼道：“朝阳公主好大的口气，这国家律法岂能如儿戏一般？长子袭爵乃是天经地义，又岂能因公主胡搅蛮缠而勉力为之？”王婉目礼李恪之，沉声说道。

李恪之弯腰扶起王婉，柔声道：“婉儿何须多理？皇妹从小任性，口无遮拦惯了，皇后勿要与她一般见识……”朝阳公主娇嗔着出言道：“皇兄，你这个皇后好生厉害，只吓得妹妹我要落荒而逃了……”说着，凑到李恪之身旁，一迭声的撒娇道：“皇兄，妹妹确实无奈，请皇兄务必帮帮妹妹才好。”边说边轻摇着李恪之的手。

李恪之沉吟道：“皇妹，非是为兄不帮，而是此事不合规矩。”朝阳公主娇笑着道：“皇兄，莫要再讲规矩了，您为皇嫂破了多少规矩，怎么，到了妹妹我这儿就这般的不通人情啊？”

李恪之知道这个妹妹被父皇纵的无法无天，最是难缠，又不能与她翻脸。他望了望王婉那不动声色的神态，思忖着说道：“皇妹不必无理取闹，袭爵之事已由窦丞相上表，朕也准奏，再无转圜的可能。看在皇妹面上，朕就破例封窦驸马为豫州刺史，虽未能袭得爵位，但在官位品阶上与他哥哥窦以直的衮州刺史持平，这样你也就不必再心有不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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