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
特殊监护病房。?
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挥之不去,如同某种哀伤的底色。
单人病房内,仪器发出规律的、近乎催眠的低鸣,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生命线,却衬得整个空间愈发死寂。
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镶嵌在纯白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管,它投下过于明亮、过于无情的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病床上那张苍白而失神的脸。
冷清已经醒了。
他睁着眼,
漆黑的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是空洞地向上凝望着那片刺目的白色穹顶。
那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视网膜,也扎进他心里最深、最黑暗的角落。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麻木感在胸腔里淤积,但很快,这麻木就被一股更原始、更汹涌的情绪撕裂——那是愤怒。
纯粹的、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滔天怒火,在无声地咆哮,灼烧着他每一寸灵魂碎片。
“为什么...?”
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轻飘飘地悬浮在寂静的空气中,更像是对着虚空发出的诘问。
“为何...要如此对我?”
这声叹息,饱含着前世今生累积的疲惫与绝望。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冰冷气味,将他的心再次拖回那无底的深渊。
从出生开始,作为“天生永生者”这个可怖标签下的异类,他就被血缘上的父母视为怪物,毫不留情地遗弃。
迎接他的不是襁褓的温暖,而是冰冷无菌的实验室囚笼。
三大家族像是捕获了稀有的标本,
将他禁锢。
从一岁到十八岁,在那被称为“实验室”的人间地狱里,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承受。
承受无休止的切片、注射、电击、精神摧残…**痛苦到麻木,精神则在反复的折磨与修复中变得支离破碎。
他是物品,编号Subject-7,一件有呼吸、会流血、却永不死亡的珍贵试验品。
十八岁,一个寻常人开始梦想的年纪,对他而言,仅仅意味着实验价值的阶段性转变。他终于从纯粹的“物品”,过渡成了另一种存在——是什么呢?
一个披着人皮的奴隶?
一个被严密监控的工具?
他自己也无法定义。
只是那时,
他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字
【凯因。】
这个赐予他名字的人,是那个主导了他大部分实验的中年博士。
博士的态度开始变得微妙,不再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记录,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近乎慈祥的关切。
他会拍拍他的肩,会在他剧烈呕吐后递上一杯温水,会在他因剧痛蜷缩时,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而且还会教他知识,充实他的生活。
这份迟来的“温和”,
像冬日里虚假的阳光。
凯因他当然清楚了,
那不过是另一种更为精巧的驯养手段。博士的眼底深处,始终燃烧着对“永生样本”的贪婪研究欲和驯服渴望。
但那又如何呢?
对一个从未感受过丝毫温情,在绝对冰冷中浸泡了十八年的孩子来说,
这点带着剧毒的回甘,也足以让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攥紧,沉溺其中,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
他依恋那虚假的温度,如同冻僵的人依恋燃烧的木炭,哪怕明知会被灼伤。
然而,这脆弱的假象终究被打破。
博士私下试图驯化他这个“天生永生者”的计划暴露了,触怒了三大家族绝对的权威。冰冷的审判下达,博士被冠以“背叛”的罪名,处以极刑。
凯因被强行按在行刑场的玻璃后面,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熟悉”的人,在那位所谓的“父亲”眼中惊恐绝望的光芒彻底熄灭之前,被基因病毒药品夺去生命之射。
他甚至没能感受到博士死亡的余温。
那一刻,支撑他最后一点虚幻支撑的支柱也轰然倒塌。
随后,他被面无表情的守卫重新拖回了熟悉的白色囚笼,继续着那日复一日的煎熬,一直到二十四岁。
那一年,积蓄了二十四年,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怒火终于爆发。他以精密筹划的、玉石俱焚般的姿态,彻底摧毁了那座名为“普罗米修斯”的罪恶巢穴。
利用爆炸的混乱和事先准备好的克隆残骸,他制造了完美的假死现场,终于挣脱了那捆绑他灵魂二十多年的冰冷锁链。
他用尽手段,通过博士生前留下的一些隐秘渠道和资源,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毫无破绽的身份:哈克斯。
获得了“自由”,但他的心早已被复仇的烈焰烧得只剩焦炭。
他收留了一个孤儿,叫梦月。
那时的哈克斯,内心只有扭曲的实验冲动和复仇的疯狂。
他甚至将这份疯狂投射到了梦月身上,将他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实验延伸体……
在持续不断、近乎偏执的科学研究下,凭借永生者漫长生命带来的积累和那份被仇恨驱动的可怕专注,他最终成为了本世纪初人类联邦最具象征意义的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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