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苍南的绿皮火车沉闷地行进着,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单调而固执。
林七夜靠坐在相对宽敞的软卧包厢里,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灰色的天幕下,景物连成模糊的色块。
他本不想走。
京都,那个安葬着冷落的城市,那个承载着巨大秘密和挚友最后遗言的地方,他恨不得扎根在那里,直到把那张纸条——“?找到这个世界的不同点,击碎它。?”
——彻底参悟透,找到离开这个诡异平行世界的钥匙。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他的心神上,带着冷落决绝的期望。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冷轩的动作快得惊人。
这位冷落的兄长,在确认了林七夜的身份并交出那个至关重要的盒子后,展现出了商人特有的高效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联系了林七夜在这个世界的父母,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地说明了情况——一个来自苍南、在地震中受惊不小的高中生,仿佛命运牵引般出现在京都凭吊其亡弟,情绪激动,需要尽快回到家人身边休养。
紧接着,一笔足够丰厚的“路费兼心意”被塞进林七夜手里,一张当天下午返程的软卧火车票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七夜甚至没能找个借口在京都多待哪怕一天,就被冷轩几乎是半送半催地“请”上了这趟归途。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包厢狭小的空间里逸散。
林七夜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个冰冷的檀木盒子边缘。
刚刚结束和母亲林月玲的通话,电话里母亲那关切得近乎焦灼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儿子突然远行的担忧,
像温暖的潮水将他包裹,却也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回去吗?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不敢!
他真的害怕。
害怕回到那个有“母亲林月玲”和“父亲林三九”存在的家,害怕沉溺在那份过于真实、汹涌澎湃的父母之爱里。
冷落留下的字条和无量境的精神力都在无声地呐喊:这个世界或许是平行宇宙,但它绝非自然产生!
它是那个神秘而强大的对手——冷清——特意为他林七夜打造的囚笼!
一个甜蜜的、充满温情的陷阱。
如果他真的沉沦了呢?
如果结局只是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顶多背负着对原来世界同伴们的愧疚,以及对那个为保护自己而消散的冷落的愧疚……
那或许,痛苦尚能忍受。
毕竟也算是满足了冷落的遗愿
要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
林七夜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
如果沉沦的结果,是在这个世界经历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与绝望,
然后再一次迎来死亡呢?就像冷清操纵命运玩弄他人的一贯手法?
那还不如现在就回去面对沧南的一切!至少,主动权也许还在自己手中挣扎。
“但是……”
他低声自语,像是询问空气,又像是在拷问自己,“这‘不同点’,究竟指的是什么?”
指尖再次探入口袋,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纸条,缓缓展开。那一行熟悉的字迹依旧清晰刺目。
找到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击碎它。
“不同之处……”
林七夜的目光在字迹上反复描摹,眉头紧紧锁成川字,“这个世界……在我眼里,简直是处处都不一样!国家城市的布局、人们的细微表情、没有迷雾的世界……”
“就连父母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过于完美的熟悉感。”
“如果这些都是‘不同点’,难道要我一个个去‘击碎’?摧毁街道?抹杀路人?那跟毁灭世界有什么区别?”
“我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魔头了吗?”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试图把这可怕的联想甩出去。
“不!不对!冷落绝不会给我留下这种丧心病狂的指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那会是什么?
逻辑性的谜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思维滞涩。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缕黑发被揪得翘了起来。
“该死……这种需要抽丝剥茧、洞察关键的难题……”他低声抱怨着,
想起了在苏俄那次惨痛的教训——被冒牌的沈青竹近乎简单的伪装和逻辑陷阱欺骗,间接逼走了关键人物鲍里斯。
那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也是他对自己逻辑短板最清醒的认知。情绪干扰加上复杂逻辑,简直是他思维的克星。
就在这时,被他随手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熟悉的来电铃声急促地响起,屏幕中央跳动着“妈妈”二字。
林七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手机。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手机外壳,屏幕映出他模糊倒影的那一刹那——
嗡!
仿佛一道无声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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