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诡案手札 第317章 拦路石

汤晖昂的话语掷地有声：“他主动与我汤府断了往来，此番寻上门，分明是蓄意泼这脏水！

且不论那管事与蒋云逸素不相识，纵使本官真要动手，又怎会如此愚蠢，偏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事！”

孟俞始终埋头于公文，对三人的问答未置一词。

林知夏翻阅着那份详尽的接济簿册，这实在很像是汤晖昂提前准备的脱罪道具。

按照对方所言，这簿上所载皆是从账簿上摘抄下来的。

既是誊抄，便无所谓造假与否。

如今蒋家二老及蒋云逸皆被灭口，无从查证。

林知夏暗道对方真是老狐狸，她看着最后一笔来自于五年前，便挑眉问道：

“汤大人可记得，与蒋云逸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汤晖昂敛眉思索片刻：“应有好几年了，本官忙于公务，鲜少在街头走动，若算他登门的时间，应是五年前。”

林知夏又问了蒋云逸进府后的情况，最后，她将那簿册合上，直视对方。

“敢问汤大人府上，所有的人情往来，都有如此详尽的记录吗？”

孟俞未抬头，笔尖却是一顿，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汤晖昂嘴角擒起一抹冷意：“这是自然，等你到了本官这个位置，就会明白人情交往有多重要，不只要面面俱到，还得时时提防小人构陷！

不过，你现下尚无官级，倒是不必为此烦忧！”

林知夏仿佛没理会对方的暗讽，话锋一转，突然绕到了孟俞身上。

“原来收礼送礼还得提防，难怪孟大人忙得脚不沾地！”

孟俞可没有这些小心思，他的忙碌皆是因为公务。

他可是官员中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今时的一切荣宠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好好问你的案子。”孟俞语似训斥，却暗含亲近。

汤晖昂面色一沉。

林知夏目光转回去：“那麻烦汤大人，将贵府礼单原件交由在下核查。”

汤晖昂闻言，将手中的茶盏往小几上重重一顿，眸光锐利地扫过林知夏和孟俞。

“这恐怕不行！想查本官的人情往来，是真为案子还是另有目的？”汤晖昂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孟俞。

“本官不屑与尔等争论纠缠，查证是尔等的事，本官话已说明，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去找蒋家或是邻里打听。”

他说完站起身。

“本官还要回文德殿，就不奉陪了。”

林知夏盯着他的眼睛：“汤大人这般笃定，是否对蒋云逸及其父母被灭口一事早已知晓，认定我等无从查证？”

蒋家三口死得太过蹊跷，她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

汤晖昂才跨出一步，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他脸上震惊一闪而过，面上旋即阴云密布。

“蒋云逸同其双亲，不久前均已遇害！”

蒋宅在雪中被烧，损毁大半，消息已经传开。

林知夏骤然点破，就是想看看对方临场的反应。

不得不说，这些沉浮朝堂数十载的老臣，个个都是人精，让人看不透。

汤晖昂未再辩驳，转身快步离去。

雪一直未停，却也不大，天空阴沉沉的，一股压抑感。

待其走后，孟俞才放下笔，看向林知夏的神情竟带着一丝促狭。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案的确有些曲折。”

于是，林知夏叙述，林知行在一旁补充，二人花了一刻钟才将事情讲清楚。

孟俞蹙眉：“所以，已经查实是蒋云逸唆使万元下毒。

而杀万元灭口的凶手叫裴炎，竟是蔡雍身边那个管家谋士裴衡的私生子？！

你们查到此人，不是因为蒋云逸！而是因为之前派去贫民窟卧底的小乞丐！从闹事之人查到蔡雍的私兵，还端了对方四个窝点！”

孟俞惊讶于几人行动的迅速。

“所以说，蒋云逸生前并不知裴炎已经暴露，他给了假的画像，反倒证明他撒了谎！

他在保护裴炎，这说明裴炎就不是汤晖昂派到他身边的！”

孟俞寥寥数语，理清关窍。

“不只于此，”江成的声音急匆匆从外面传来。

林知夏下意识转身迎上前：“你去哪了？裴炎呢？”

“陛下中途急诏我进宫，人没抓住。”江成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又道，“裴炎自城外农庄逃离后，返回千松书院找蒋云逸。

那时他并不知蒋云逸已被监视，在寻找对方的过程中，被暗探盯上。

我亲眼看到二人在汤府会面，时间很短，我想出手擒下二人时，裴炎警觉向府外逃遁。

随后，就发生了蒋云逸受刺逃出汤府一事，这一切应该都是他们一早计划好的。

我猜，因为石虎等人被擒，裴炎断了退路，所以才会急匆匆地寻到蒋云逸，让其行动。”

江成从宫里出来后，就听暗探说了汤府的事，当即赶了过来。

林知夏也道：“而蒋云逸则是因为，知道官府已经查到他，干脆就先住到汤府去，为计划做准备。

以裴炎的身手，提前进汤府盗一把匕首，再简单不过。

若真如蒋云逸所说，裴炎是汤晖昂派来的，杀他灭口根本没这么麻烦！”

孟俞手指轻敲着桌案：“这么说来，那个管事确实是被冤枉的。”

“大人的语气好像有点失望？”林知夏挑眉。

自她的真实身份被对方知晓，而她又调到了皇城司，林知夏说话便愈发没有顾忌。

“他视我为敌，我亦将他视为拦路石，只有手握更多权柄，我才能做更多实事。”

同为三品大员，孟俞说话就直接的多。

江成道：“即使蒋云逸被刺是他自导自演。但投毒案，汤晖昂未必没有参与。

此案中，用作购买药粉的金锭来历还未查明。

我们在城外查抄的几处别院，都未搜到大额的金银，想来蔡雍留给他们的银钱有限。

而蒋家清贫，若这十二块金锭真是七年前所得......”

“那他就无需借银娶妻了！”林知行适时接住话头。

“蒋宅起火时，下官曾带人在邻里走访，蒋云逸所言不虚，当年他成婚，不只向亲戚，邻里都借了不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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