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苏蔓蔓心思已百转千回。
她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良久方开口道:“陛下,此毒隐晦至极,臣女见识浅薄,实不敢妄断其源头。这亦是太医院诸位国手圣手,多年来未能诊出陛下龙体有恙的根本缘由。”
她微微一顿,指尖在袖中悄然蜷紧,复又松开,语气带着一丝对自身技艺的笃定,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对毒源的具体指涉:
“臣女所学,偏重解毒之道。虽不知毒源为何,却对诸般奇毒入体后,如何侵蚀脏腑、引发病灶之象,了然于心。”
“方才所施针法,名为‘百辟’,专为通络行气,迫出沉疴淤毒,故而能助陛下暂缓毒势。”
苏蔓蔓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澄澈而恳切,言语间将矛头引向了更“合理”的可能性,字字句句都在铺陈一个令皇帝更易接受、也更易追查的方向:
“陛下身居九重,御医昼夜轮值,龙体安康乃国之重务。所食所饮,所用之物,皆需经内侍层层查验、银针试毒,本当万无一失。竟有此疏漏……”
她刻意停顿,留下沉重的余音,仿佛自己也为此深感困惑与忧虑,随即才抛出那关键的分析:
“臣女斗胆揣测,或许是陛下日常起居所触所用之物中,有几样看似平常无害、分开查验皆无毒的物件,然若前后相接,或于特定时辰、特定情境下,两相乃至数相遭遇、混合,便触发了某种极隐秘的草木金石相克之理,日积月累,遂成此慢性奇毒,无声无息侵蚀陛下圣体。”
殿内空气仿佛凝滞。
苏蔓蔓感受到大乾帝投来的目光锐利如刀,她稳住心神,开口道:“因此,陛下所中之毒,究其根源或许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亦或许是有人处心积虑,深谙此道,刻意为之。臣女愚钝,不敢妄下定论,唯将所知所想,据实以告陛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落针之声都清晰可闻。
大乾帝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沉重的山峦般压在苏蔓蔓身上,将她由内至外审视了许久,那无声的威压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说……能救朕?”
“臣女不敢居功,”苏蔓蔓姿态恭谨,声音平稳如初,“只是恰巧于解毒一道,略有涉猎。”
她从随身的素色布袋中取出两个瓷瓶,双手奉上,“青色瓶中,乃‘滋养丹’一枚,专司滋养被毒素侵伐的根基,每月服食一枚,连服六月,陛下圣体可逐渐恢复元气。白色瓶中,乃‘解毒丹’一枚,可解百毒,亦可保陛下龙体一月之内,百毒难侵,暂做防护。”
大乾帝的目光落在那两枚瓷瓶上,幽深莫测,并未伸手去接。
一旁的夜墨见状,自然地跨前一步,从苏蔓蔓手中接过瓷瓶,脸上挂着他惯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朗笑:“王妃啊,你虽顶着‘玉面仙君’的盛名,可这深宫大内,自有它的铁律。”
“父皇入口之物,那是天大的干系,容不得半分差池。”
他侧过脸,看向苏蔓蔓时,眼神宠溺,笑意无奈:“她整日泡在丹房里,炼出的丹药大小色泽都差不离,她自己倒是门清儿,我可分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父皇的安危,还是让李御医掌掌眼吧。”
“宣。”大乾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片刻后,李御医几乎是踉跄着脚步匆匆而入。
一进殿,目光触及地上那三滩尚未完全干涸、散发着腥气的污血,他脸色瞬间煞白,腿一软,差点跪不稳。
他强自镇定,慌忙上前为大乾帝诊脉,指尖搭上腕脉不过片刻,眼中便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陛、陛下!这脉象沉稳有力,蓬勃之气远胜晨起之时!这……这简直是枯木逢春之兆啊!”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地上的污血,“莫非……是陛下吐出了这……?”
大乾帝微微颔首。
夜墨适时将两个瓷瓶递到李御医面前:“劳烦李御医,仔细瞧瞧这两枚丹药。”
李御医定了定神,先小心翼翼地打开青色瓷瓶,倒出那枚滋养丹,凑近鼻端轻嗅,又用指尖捻下一点粉末仔细品鉴,随即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妙!妙极!此乃上品‘滋养丹’!”
“老臣记得,京师‘碧苍拍卖行’曾拍出一枚,引得无数权贵竞相争抢,最终以五千两纹银成交!而眼前这枚其丹纹清晰,药香内蕴,药性之精纯醇厚,远胜那枚拍品数筹!实乃可遇不可求的宝丹啊!”
他又拿起白色瓷瓶中的解毒丹,一番查验后,更是赞不绝口:“此‘解毒丹’炼制手法更是神乎其技!融百家之长,药力精纯霸道却又温和内敛,确为解百毒、御外邪的绝品护身丹!”
“安澜郡主真乃神乎其技!”他看向苏蔓蔓的眼神,已满是钦佩。
“好!”大乾帝紧绷的肩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然而看着手中仅有的两枚丹药,眉头又深深锁起,“苏丫头,你说一月一枚,需连服六月。”
方才还斥为“妖女”,此刻已悄然换上了更为亲近的称呼“苏丫头”,这其中的天渊之别,让苏蔓蔓心中暗叹帝王心术的瞬息万变。
面上,她依旧波澜不惊,垂首答道:“此丹炼制不易,工序繁复,火候要求苛刻至极,臣女倾尽全力,一月也仅能成一枚。下月此时,臣女定当准时奉上。”
她心中却腹诽:物以稀为贵,打死了她也不会说每月能炼一炉。
大乾帝挥了挥手,带着一丝疲惫:“退下吧。”
夜墨拉着苏蔓蔓行礼告退,他脚步微顿,侧身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闻的音量道:“父皇,若此事果真是有心人为之,那幕后之人,必然算准了父皇毒发之时……”
他话语一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冷静与狠厉:“父皇何不将计就计?佯作毒发,引那暗处的毒蛇出洞?也免得父皇日夜悬心,寝食难安。”
言罢,他抬起眼,毫无畏惧地迎上大乾帝骤然变得幽深如渊、审视意味十足的目光,随即深深一揖:“儿臣告退。”
两人刚迈出行宫大殿的门槛,身后便猛地传来大太监惊恐尖利的呼喊:“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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