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江思年到底伤得多重,但她知道,她必须快点,再快点。
已经很晚了,这里到临海市第三人民医院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敲开了和江思年他们比较相熟的人家的门。
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扇熟悉的大门上,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一下下砸在门板上,也砸在她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谁呀!”屋里传来张嫂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瓮声瓮气的,显然是被从深眠中拽了出来。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大概是披衣服的动静,随后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大半晚上的,谁敲的门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呀!这黑灯瞎火的,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说?”抱怨声里满是被打扰的愠怒,可脚步还是朝着门口挪了过来。
门闩“咔哒”一声被拉开,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一道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挤出来,照亮了张嫂睡眼惺忪的脸。
她还没完全清醒,眯着眼睛往门口瞧,可当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时,那点睡意瞬间散了大半——江思年母亲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嘴唇哆嗦着,眼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他江婶?这是咋了?”张嫂的声音一下子软了,刚才的抱怨全没了踪影,只剩下实打实的担忧,“看你这急得,脸都白了,出啥大事了?”
江思年母亲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张嫂,我家……我家思年出事了……”话刚说出口,眼泪就差点掉下来,她赶紧抬手抹了一把,深吸一口气,“能不能……能不能让你家怀青帮帮忙,开车送我去临海市第三人民医院?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车了,这时候……”
她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是她出门前从包里拿出的,她把钱往张嫂怀里塞,手却抖得厉害:“这是油钱,你一定收下,不能让你们白跑……”
张嫂的手刚碰到那两张钞票,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往回一缩,眉头“唰”地竖了起来,语气带着点急:“他江婶,你这是做什么!”
她把钱用力推回去,力道之大让江思年母亲的手都晃了晃,“邻里邻居的,谁还没个急事?要论起来,当年思年他爸不在,你还帮我家呢!这点忙算什么?提钱就见外了!”
她说着,一把攥住江思年母亲的胳膊,往院里拽:“快进来,外面凉!怀青这孩子睡得沉,跟个猪似的,我去掀他被窝!保证三分钟就让他起来!”
江思年母亲被她拽着,脚底下踉跄了一下,心里又酸又热,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成一句哽咽的“谢谢……”
院里的灯“啪”地一声亮了,昏黄的光线瞬间铺满了小小的院子。墙角堆着半垛柴火,灶房门口放着一个豁了口的水缸,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没干的蓝布工装,是怀青在工厂上班穿的,衣角还滴着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张嫂的大嗓门在院子里炸开,撞在土墙上又弹回来:“怀青!怀青!给我爬起来!天大的事!”她一边喊,一边快步往厢房走,那脚步声“咚咚”地,像是在催命。
厢房里立刻传来动静,先是被褥摩擦的窸窸窣窣,接着是年轻小伙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妈,深更半夜的咋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工作呢……”声音里满是没睡醒的迷糊,还有点被吵醒的不耐烦。
“咋了?你江婶家思年出事了!”张嫂已经冲到厢房门口,抬手就在门框上磕了两下。
“咚!咚!”那力道,像是要把门框敲下来,“穿衣服!赶紧的!开车送江婶去三院!再磨蹭我掀你被子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怀青揉着眼睛探出头来,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脸上还有几道压出来的红印。他眯着眼睛,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门口的人——江思年母亲站在院子中央,背挺得笔直,可肩膀却在微微发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用了全身力气才没倒下。
那一瞬间,怀青眼里的睡意“唰”地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清明和急。他跟江思年从小玩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这时候江婶急成这样,肯定是出了大事。他没再多问一句,甚至没顾上揉眼睛,转身就往屋里跑,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带着点急促:“车钥匙在哪?”
“灶台上呢!我刚看见还在那儿!”张嫂回头朝江思年母亲摆手,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可眼神里也藏着担忧,“江婶你别急,怀青这孩子手脚快,马上就出来!他夜里开惯了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三院,保证送你去得快快的!”
江思年母亲点了点头,可那点安慰像是投入惊涛骇浪里的石子,根本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没一会儿,怀青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外套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的秋衣,裤脚还沾了点灰尘。他手里抓着车钥匙,大步往院子角落的皮卡车走,那车是他去年买的二手车,平时拉货货,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车身的划痕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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