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封来自长安、烙印着八百里加急火漆印记的文书被颤抖着展开时,简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神爱病危,药石无医!
“快!给我看椒房殿!看神爱!” 简诺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她猛地扑到那个悬浮在空中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直播界面——“云翼”的视角前。
视野瞬间被拉近,穿透了未央宫的层层宫墙与帷幔,如同最精准的鹰隼之眼,死死锁定了内殿床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神爱。
这个名字,承载着太多怜惜与期望。
此刻透过冰冷的“云翼”视界,却像一个被命运随手搁置在冰冷祭台上的、精致却即将碎裂的瓷娃娃。
高清的、纤毫毕现的画面,将那份濒死的脆弱残忍地放大在简诺眼前:
那张曾经粉雕玉琢、充满生气的小脸,此刻毫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仿佛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冰冷的月光。
连那小巧的嘴唇都失去了所有红润,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
几缕被冷汗彻底浸透的乌黑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她光洁得可怕的额角和细腻的脸颊上,如同濒死的蝴蝶被蛛网黏住翅膀,徒劳地挣扎。
那双曾经盛满了整个未央宫春水、灵动清澈得能映出人心的大眼睛,此刻无力地紧闭着。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肌肤上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像两道绝望的封印,仿佛再也不会睁开,去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简诺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神爱那单薄如纸的胸廓上。
每一次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都像一次惊心动魄的挣扎,牵动着简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那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断的生机,在“云翼”传递来的、死一般寂静的画面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重锤砸在简诺心上。
“云翼”的视角是如此清晰,清晰到简诺甚至能看到神爱鼻翼旁因极度虚弱而微微渗出的细密汗珠,能看到她脖颈处皮肤下几乎不再跳动的微弱脉搏。
这种跨越时空的、如同身临其境的“看见”,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将那份无能为力的焦灼和心痛放大了千百倍!
她能“看”到,却无法触摸!
她能“听”到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却无法发出一声安慰!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冰冷绝望,却鞭长莫及,无法伸出哪怕一根手指去挽回!
“神爱……撑住……一定要撑住……” 简诺对着冰冷的“云翼”画面,发出近乎哀求的低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也浑然不觉。
她恨不得能穿过这虚幻的视界,直接降临在那冰冷的床榻边!
那透过“云翼”传来的、神爱每一次艰难的呼吸起伏,都像一根无形的线,死死勒紧了她的心脏,让她感同身受地窒息。
这份跨越时空的注视,成了最残酷的凌迟。
她曾经是那样一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小太阳啊!
简诺的心被尖锐的回忆刺穿。
神爱,有着粉团般的脸颊和花瓣似的嘴唇,跑起来像只轻快的小鹿,银铃般的笑声能点亮最阴霾的宫殿角落。
她心思细腻得惊人,总能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人的情绪。
当椒房殿的空气因父母的沉默而变得凝滞时,她小小的身影便成了最忙碌的桥梁。
她会小心翼翼地从父皇的案头“偷”走一块他尝过表示喜欢的点心,用小手帕仔细包好,迈着小短腿跑到母后身边,献宝似的捧出来:“母后吃!父皇说这个可甜了!”
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仿佛这点心能融化所有隔阂。
或者在陈娇对着窗外落花发呆时,她会轻轻依偎过去,用稚嫩的声音说:“父皇昨日问起母后了……问母后有没有好好用膳……”
尽管这“问起”可能只是刘彻随口一句无关痛痒的吩咐。
陈娇强颜欢笑时,她会笨拙地爬上母亲的膝头,用肉乎乎的小手捧着母亲的脸,奶声奶气地说:“母后不哭,神爱亲亲就好了!”
她会煞有介事地画一幅画,画上有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儿,然后分别拿着画去找父母。
“父皇,你看,神爱画的!母后说父皇画龙点睛最厉害了,父皇帮神爱在这里画个小蝴蝶好不好?”
对陈娇说:“母后,父皇说母后调的颜色最好看,帮神爱给小花涂上颜色吧?”
当父母难得同时出现在她面前,气氛却冰冷尴尬时,她会努力地讲起在新学的有趣故事,或是模仿某个严肃博士的样子,笨拙地逗他们开心。
如果察觉到刘彻眉宇间有疲惫和不悦,她会像只小猫一样,安静地蹭到父亲身边,把小脑袋轻轻靠在他手臂上,不吵不闹,只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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