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主桌前,几人双手捧着酒杯,依次行礼报上姓名,恭敬地给这主桌的人敬酒。
主桌上的人也都颇为和气,纷纷应下,喝了酒,气氛融洽。
其中一位年长官员目光落在林向安身上,打量了片刻,和蔼地问道:
“哦?你就是林向安?前几日在茶馆文斗中出风头的那位小举人?”
那场南北文斗的事,早已在士林中传开。
茶馆更是顺势将比试内容整理成册,准备打算印售。
李伯之就是从同僚那里听来的消息,尤其听说那位少年举人提出了“实学为本、器利并兴”的主张,既新鲜又切时务,不免引起了他的关注。
原本以为这少年年纪轻轻,怕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之辈。
如今见面,却出乎意料地沉稳大方。
林向安不卑不亢,态度谦和地答道:“晚生正是,前日之事,不过运气使然,实不敢当。”
听到这番对话,桌上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原来就是你,不错不错,后生可畏!”
“老夫那天便听人说起,你那篇策论极有见地,论述有理有据,真是不错。”
“十五岁便有此眼界,来年怕是要一鸣惊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这群人见到有才华的后辈,纷纷问起他的功课安排、书目所读等情况。
林向安面对众人提问,始终从容应对,言语得体。
既不失谦逊,又不显怯场。
李伯之在旁默默点头,心中越看越满意。
一旁的张书淮、赵有光、王诚三人却是一头雾水,站在那儿满脸懵:怎么突然大家都认识林向安了?
他们这几日一直静养,消息闭塞,根本不知文斗之事。
段昊初凑过去,小声解释了几句。
三人听完都大吃一惊,随即看林向安的眼神里满是羡慕。
被这么多主桌上的大人物记住,还被主动问话,这机会简直千载难逢。
不过毕竟是除夕夜,时间有限,大家也没问太久,林向安敬完酒便知趣地退了回来。
只是他刚坐下不久,便陆续有人前来他们这桌敬酒,还有人特意来找他谈学问,话里话外都透着试探和欣赏。
他这一桌顿时成了小半个焦点。
这种场合,也实在不好推辞,林向安只得应酬不停,笑语不断,一时之间竟成了全席最忙的人。
等到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发活跃,已有人开始起雅令行酒。
席上文士官员兴致渐浓,笑声与吟诵声此起彼伏,将年夜的喜气推向**。
到后来,林向安实在应付不过来,头也有些晕了,只好顺势装醉,干脆趴在桌上装作不省人事。
段昊初见他脸色微红,还以为真喝多了,忙上前扶他起来,一边搀着他往外走,一边低声安抚:“没事,我送你出去透透气。”
众人见状,也不再继续招呼,这才放他一马。
于是,连之后围炉守岁、文人雅集的热闹守岁活动,林向安都没能参加。
出了宴厅,夜风一吹,人清醒不少。
段昊初看他走得稳稳当当,哪还有半点醉意,不由失笑,侧头打趣道:
“向安兄,你这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得有些高明啊?”
林向安笑着摇了摇头:
“里头太热闹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只好借醉避避风头。”
院外虽冷,耳边却还能听见厅内阵阵笑声,不时夹杂着吟诗作对的声音。
读书人过年,少不了诗酒唱和。
这样的场合既是热闹,也是难得的表现机会,人人都很积极。
他转头对段昊初说:“子宴兄,你不必陪我,我坐坐就好,歇一歇,晚些再进去,你还是回去和大家守岁吧。”
段昊初望着院中张灯结彩、灯影摇曳的景象,嘴角带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咱们在外漂泊,又没家人作伴,你一个人在这儿多冷清,我留下来陪你坐坐,也挺好。”
他的话,让林向安不由得想起了家中亲人。
不知此刻林家怎么样了?
他和林远如今远在京城,今年这个年夜饭,想必冷清了许多。
往年即便他在外读书,逢年过节时也总会抽空回家陪伴几日,如今却是第一次真正离家过年。
虽说在半路曾托人捎信回去,但进了京之后,还未能写家书。
而且一封信从这里送到家中,少说也得数月才能收到,想来家里人这会儿多半正牵挂着兄弟俩。
这信息一断,心难免悬着。
他走神间,段昊初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便侧头问道:“可是想家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顺着廊下慢慢走着,穿过喜庆灯影,绕过偏院,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歇息。
廊柱挡风,加上酒意未散,倒也不觉寒冷。
林向安望着院中淡月,语气低了几分:“是啊,这还是头一次离家过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在亲情上就格外珍惜。
虽心里成熟,也免不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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