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庄严肃穆的“阿弥陀佛”,从张小凡身后传来。·8*1*y.u.e`s h~u¢.\c?o,m-
他缓缓转过身,身后是天音寺方丈普泓神僧与弟子法相。
他们显然是被禅房内那诵经声所引动,悄然前来,却恰好目睹了普智神僧那缕残魂在无垢佛光中彻底消散、解脱轮回的最后一幕。
普泓神僧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难以自制地浮现出复杂难言的激动。
师弟纠缠十数年不得解脱的血孽因果,竟真的在眼前了却,这份冲击让他下意识宣出了佛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小凡的目光清亮如洗,越过普泓,最后看了一眼那空无一物的蒲团,仿佛还能感受到普智最后残留的那份释然。
他转向普泓师徒,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师,因果已了。我们出去吧。”
“好,张施主请。”普泓收敛心神,单手作引。
张小凡没有推辞,微微颔首,伸手撩开厚重的门帘,一步踏出。
屋外,万丈金光毫无保留地泼洒下来,强烈得如同实质。
张小凡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抬手略微遮挡。晨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草木气息拂面而来,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在那幽暗、充斥着过往愤恨与忏悔的禅房里,竟已枯坐诵经了一整个昼夜。
阳光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照亮了前路。
普泓神僧紧随其后走出,他看着沐浴在金光中、身形挺拔如孤松的张小凡,眼中感激与赞叹交织。
“阿弥陀佛!”普泓深深一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张施主实乃身具大智大慧,心怀大仁慈悲!普智师弟能得解脱,尘缘尽散,全赖施主一片慈悲之心化解怨戾。此恩此德,天音寺上下感激不尽!日后施主但凡有所差遣,只要是天音寺力所能及,必倾全寺之力,万死不辞!”
张小凡伸出双手,稳稳扶住了这位德高望重的神僧。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居功自傲:“大师言重了。只是眼下,确有三件事,需烦请天音寺相助。”
普泓抬起头,苍老的脸上满是肃然:“施主但说无妨。只要是天音寺能做之事,必竭尽全力,断不敢有半分懈怠。”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那片已成废墟的村落:“其一,恳请天音寺高僧,亲赴草庙村旧址,为我那无辜枉死的双亲与阖村乡亲,举行一场大型法事。超度亡魂,抚平怨气,祈福他们来世安泰。”
“此乃应有之义!”普泓毫不犹豫地应承,语气斩钉截铁,“老衲亲自前往主持法事,必使所有亡灵得沐佛光,往生极乐。张施主请放心。”
张小凡点了点头,接着道:“其二,当年之事,无论有多少身不由己、万般缘由,我终究是背负‘叛出青云’之名。然树高千丈,落叶归根。青云门于我,是师门,亦是根之所系。望大师能从中斡旋,助我早日洗刷污名,回归青云。”
普泓闻言,面露悲悯,长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当年惨祸,错不在施主。老衲知晓施主心念故门,此愿甚善!老衲自当竭尽全力,为施主奔走陈情。只是…此事牵涉甚广,关乎青云门规清誉,更涉及正道魁首道玄真人之意。需从长计议,谨慎为之,老衲亦无法保证定能成功。”
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大师所言,乃老成持重之见。此事艰难,在下深知。只求大师能尽心周旋,便已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此事,便交予老衲。”普泓神色郑重地承诺,“老衲必将寻得时机,向道玄真人言明其中曲折与施主拳拳之心。”
张小凡再次躬身致谢:“一切拜托大师了。”
话至此,张小凡的目光变得深邃如渊,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其三…在下听闻贵寺后山有一处圣地,名曰‘无字玉璧’,乃贵寺祖师顿悟之地。张某不才,恳请借玉璧一观,参悟一二。”
“无字玉璧?”普泓微微一顿,眼中闪过讶异,但旋即了然。
他深深看了张小凡一眼,这位年轻人身上笼罩着太多神秘,他能从普智的怨念中解脱自身,更助其解脱,其悟性、心性乃至修为,都深不可测。
参悟无字玉璧虽是大事,但以此子的机缘……或许正是天意。
一念及此,普泓再无迟疑:“张施主所求,亦是与佛有缘。此事,老衲应允了。不知施主打算何时前往?”
张小凡神色肃穆:“既为贵寺祖师悟道圣地,自当以礼相待。早饭过后,沐浴焚香,诚心前往。”
“善。”普泓颔首,与法相一起,引领着张小凡,穿过晨光中的殿宇回廊,走向后方清净的斋堂。梵呗声声,檀香袅袅,仿佛预示着新的篇章正在开启。
斋饭毕,焚香沐浴净身心。
张小凡在法相的陪同下,踏上了通往天音寺后山禁地的石阶。
山势渐陡,林木幽深,灵气变得格外浓郁。最终,他们停在一处巨大的断崖前。
断崖光滑如镜,高达数十丈,通体呈现温润的玉石光泽,在正午的阳光下,隐隐流转着难以言喻的道韵,却又空无一字——这便是天音寺传承根基之一的圣地,无字玉璧。
张小凡整了整衣冠,对着玉璧深深一躬。
然后在法相略带好奇与探究的目光中,于玉璧前一方平坦的青石上盘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