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衣巷,别院故居。
石奇峰站在院落中,抬头眺望。
可惜相隔太远,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乌鸦小慈站到了屋顶上,即使视力非凡,却也无法穿透漫长的距离。
除非飞到天上去。
但这一片区域龙盘虎踞,气机弥漫,腾飞到空中时容易被发现。
今天陈晋去往祖地进行祭祖仪式,他们两个无法跟随,只能老老实实地待着。
不过心情迫切,想要第一时间获悉结果。
陈晋能否获得祖荫护持,意义非凡,不止对于他自己,对于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毕竟那可是天下八大名门之一的陈氏。
能够认祖归宗的话,就代表着身份境况的巨大转变。
作为跟随在陈晋身边的人,以及鸟,行情同样水涨船高,正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么说的话,倒有些好高骛远,还没有到达那一步。
但是现阶段,陈氏本家的资源支持,对于陈晋十分关键,若能获准进入藏书楼,抓紧时间冲刺温习,接下来的乡试便增添几分把握。
“我相信先生定能旗开得胜,收获到祖荫的。”
石奇峰变了称呼,但小慈依然唤为“先生”,皆因陈晋真是它的老师,有教无类,一路教化。
“我也相信。”
石奇峰坚定不移。
那么久以来,陈晋要做的事,好像每一件都做到了。
……
老槐树下,香火缭绕,衬托出一片肃穆的氛围。
陈寿齐等人尽皆肃立,神态庄重地等待着。
铜炉里的三根线香已经燃烧过大半,距离根部,不过一指长短,很快就会烧尽。
特别风大,呼呼地吹着,烧的速度就更快了。
一众族老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可内心里各有看法。
有的觉得事不关己;
有的在看笑话;
还有的暗骂陈寿年犯傻,一眼可预料到的事,偏偏要把宝贵的举荐机会浪费在一介外人身上。
皆因在此事上,结果成败其实与陈晋本身的才学本事关系不大。
祖荫护持,顾名思义,得是亲近的后辈子孙才能获得青睐。
很简单的道理,近百年来,陈晋这一脉有人在宗祠烧过香吗?
没有。
又或者说,陈晋这一脉,其父、祖父、乃至于曾祖,有人在宗祠立了神主牌吗?
更是没有。
真要追溯的话,估计得算到高祖那一辈去。
那辈分就隔代得太久远了。
既没有吃过你家香火,又血脉稀薄,如何给予祖荫护持?
要知道祖荫有数,并会损耗祖宗神的神性,不是说给就给的。
一时间,场面显得有几分冷清。
陈寿年站在边上,眼看着快要烧完的线香,不禁黯然叹息:很多时候,门户之见早已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即使陈晋已经显露出了不俗的潜力,也是无济于事。
潜力在没有实现之前,自然缺乏说服力。
毕竟出身是不争的事实。
出身乡野,草根如何能乘青云志?
想要证明,且中举后再说。
在此之前,皆为空谈。
人现实,祖宗神更现实。
祂们存在千百年,看尽沧海桑田,阅遍人情世故,不会轻易为之所动。
这个时候,如果是陈寿年出面祈求祖荫,相信会容易得多,但越俎代庖,不为族规所容,也就失去了意义。
因此,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风吹来,陈晋忽然开口问道:“敢问族长,我能否再写一篇祭文?”
陈寿齐回答:“只要在时间允许范围之内,你可以一直进行与祭祀相关的行为动作,比如烧香、烧元宝蜡烛,而或跪拜、磕首、祈祷、哀求等等。”
说到这,顿一顿,淡然道:“老夫觉得,与其你一直干站着,要写祭文,还不如跪求哭号,或许能让祖宗神垂怜一二,赐下祖荫。”
陈晋道:“多谢族长指点。不过我认为乞求求不来同情,反而会被看轻了。所以想再写篇祭文,好好谈谈。”
陈寿齐伸手撸了撸胡须:“不错,倒有几分风骨。只可惜有时候骨头硬,只会撞墙撞得更狠,更痛。闲话不提,时间无多,你要写就赶紧。”
“好。”
陈晋不再啰嗦,来到边上的木桌。
桌上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
陈寿年忍不住凑近来,低声道:“比起祭文,你不妨尝试写一篇青词。”
祭文,黄表,青词。
三者有共通之处,却也有些区别。
相比之下,其中青词的形式最为华丽,适合文采表达,善用美词的话,洋洋洒洒,能写得天花乱坠。
曾有帝王慕道,于深宫打坐修炼,数年不上朝。
上行下效,臣子们为求上进,便纷纷写起青词来进献,然后再由帝王举办仪式,烧掉,以此敬奏上苍神明。
青词写得多了,难免同质化,为了凸出,就得花费心思,通篇充斥着歌颂、赞美、敬慕之词。
说白了,就是拍马屁。
久而久之,青词就带上了贬义,一说到它,便与“投其所好,阿谀奉承”分不开关系。
究其本质,当然不是在拍上苍神明的马屁,而是拍帝王的马屁。
当下陈寿年建议陈晋来写青词,正是要写些好听的,来讨好祖宗神。
也算是个法子。
不过陈晋早有打算,一时间哪有功夫去写那些辞藻华丽,骈文拗口的青词?
当即拿笔醮墨,飞快地在铺开的纸张上写起来。
写的行书,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写完,来不及吹干墨汁,迅速拿到供桌前的火盆,点燃了,焚烧起来。
这一幕落在族老们眼中,纷纷皱眉。
陈寿年更是看得内心咯噔一下:坏了!
皆因祭文这些,在烧之前,需要大声诵读一番,表示上奏天听的意思。
现在陈晋跳过了诵读环节,直接就烧了。
不合规矩呀。
大概是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来念了。
眼看那线香就烧到了尽头。
但这样的话,乱了规矩,忙中出错,只会适得其反,招惹到祖宗神的嫌恶。
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族长陈寿齐瞄了一眼线香,正要大声宣布“时间到”。
呼的!
一阵清风吹拂,老槐树上一道橘黄色的宝牒飘荡而下,不偏不倚地就落在陈晋的左边肩膀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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