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马懿看到袁绍的旗帜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就知道要遭。
果不其然。
袁绍在抵达之后,立即就对李通发动进攻,将李通赶到了上蔡。
就在上蔡守军都如临大敌的时候,袁绍却并未继续进攻,拔除掉这颗钉子,而是在上蔡东面的平舆留下五千兵马,随即就直接西进,前往南阳。
“仲达!袁绍进去了!”
“我知道。”
“什么叫你知道?”
孙策愤然:“如今袁绍亲征,南阳真的能守住吗?”
“若是主公被袁绍真的堵在南阳,那下场如何,还用我来说吗?”
司马懿眼中也尽是颓意,示意孙策稍安勿躁。
“伯符下过棋吗?”
“自然!”
“现在就是我们执黑,袁绍执白。”
孙策更加奇怪:“如此,不应该是我军占据先机吗?”
“是占据先机没错,但袁绍一次却能够落两颗棋子。”
司马懿双手负立:“战场也和棋盘博弈不一样,不存在绝对公平。”
“虽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但所谓兵法,纵使千变万化,说到底讲的都是一件事——那便是如何能够在局部战场上创造战力优势,随即以点破面,带动整个战线,从而战胜对方。”
“故此兵法有云:胜可知,而不可为。”
“一场胜利可以去谋划,但不能去主动追求。”
“就如之前我等击破袁谭,若是袁谭能以不变应万变,不给我们创造能够击败他的条件,那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他的。”
“袁绍的兵法,比之袁谭无疑要高明许多。”
“凭借兵力优势,他只需要先夺取西平,再留兵于平舆,在此地留下足以不败的兵力,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到别处的战场。这就是因为袁绍知道,只要让我等不能创造战胜他的条件,那他就永远不可能落败。”
司马懿之前因为击败袁谭而诞生的对袁军的那一丝轻视瞬间无影无踪。
袁绍那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接连夺取扬、荆二州之地的刘邈不可能是废物;刘邈这边的将士也要有一个明确的认知,那就是成为河北霸主的袁绍,也绝对不可能是只凭借宗族名声而崛起的废物!
不然的话,如今在寿春某处那坟头草已经老高的袁术是怎么回事?
对眼下的局面,司马懿也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等!
随着袁绍亲征,战场的焦点已经不在此处。
守住此地,至少保证淮河防线不被突破,就是司马懿如今的唯一使命!
“你!”
但孙策、曹洪,甚至是刚来的李通都对司马懿的处置方式有些不太理解。
“就这么干看着?万一……”
不等对方开口,司马懿再次掏出自己怀中的符节。
“主公令我持节,便是相信我的一切判断。”
“若有不服者,休怪我以军法处置!”
——————
南乡。
此处已经是武关道的出口,几乎马上就能抵达南阳盆地。
一伙大军忽然出现于此,正是从河东匆忙返回南阳的刘邈部!
“终于快走完了!”
即便是周泰这样铁打的汉子此时也已经觉得快到极限!
纵使一路上都能骑乘战马,但是昼夜狂奔这种完全违反生理的狂奔还是让大多数人都感到不适。
刘邈眼瞅着前面终于出现了大块的平原,也是长舒一口气。
“原地立营!最多三日,我等就能返回荆州!”
身后的士卒没有振奋,都是有气无力的应和。
刘邈也不在意,从快航上跳下来后,就直接开始卸下裙甲,脱掉裤子,露出自己的大腿内侧。
“呼!痛快!”
刘邈又拿了水囊,目的却不是喝,而是倒出一些来洒到了大腿上。
“嘶!”
刘邈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肉终究还是有许多地方被磨破,渗出了血迹。
其余人也差不多。
无非是如周瑜这样注意自己形象的,并没有和刘邈一样将自己的腿肉露出来,而是双腿打开坐在石头上或者地上,让自己的双腿内侧进行通风。
“你们汉人,就是这般娇气!”
倒是刘邈新娶的栾提氏虽为妇人,却是活蹦乱跳的,反而嘲讽起刘邈等人来。
“废话!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比你们多那么大一块肉,骑马不出事才怪!”
刘邈接过栾提氏递过来的干粮,也就是些炒干的糒米,顺便一巴掌拍在栾提氏浑圆挺翘的屁股上,惹来对方一顿白眼。
也没时间生火做饭。
就是将这些干巴巴、没什么味道的糒米丢入嘴中,然后灌一口冷水,等到这冷水将其泡软一些,就脖子一梗,直接咽下去便是。
刘邈吃了几口勉强果腹,看到栾提氏也是照着自己的吃法吃,当即笑道:“前几天还跟着我吃羊肉,现在就只能吃这破干粮,是不是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嫁错了人?”
栾提氏将粮食艰难的咽下去后,这才对刘邈摇头:“再难吃,也是粮食,比草好吃。”
“你还吃过草?匈奴不该是天天吃肉干吗?”
栾提氏的白眼这次直接翻上天去,对刘邈这个没有游牧常识的夫君完全没有半点尊重。
“天天吃肉干?若是真如此,为何还要去到北方和那些鲜卑人争夺草场?”
“不过我听我爹说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至少我们栾提血脉的族人是可以天天吃肉干的。但是如今大多时候,都是只能吃些干掉的粟米罢了,和现在吃的东西差不了多少。”
刘邈也是有些意外。
“果然,战乱一起,大多人都过的一个球样。”
刘邈摇摇头,挥动手掌,朝着自己大腿内侧快速扇风,以尽快消去红肿。
“明明大家都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开始打仗的,结果现在越打日子越过不下去,这叫个什么事啊!”
刘邈的抱怨落到周围人的耳中,周围人也是若有所思。
“还能为啥?”
周泰的吃相比刘邈还要狂野。
抓起一大把糒米倒入嘴中,就用那比牲口还要厉害的牙口直接嚼碎,听周泰说好像是这样嘴里能有些香味,不至于淡出个鸟来。
等嚼成碎渣,再猛灌一大口水将嘴里的东西顺下去,周泰才两手一摊:“不就是袁绍那种人太多了呗!”
“人家吃一口粮食,他们就非要想吃一口肉。偏偏他们还都是懒人,自己不愿意喂猪养鸡,就将别人嘴里的粮食扣出来去买肉呗!说到底就是个分配不均!”
刘邈瞪着周泰:“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这话是你该说出来的吗?”
“没有!我以前干水匪时候想到的!嘿嘿!”
周泰对自己那段历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当初抢了东西后给底下弟兄分,给他们少分一点,我剩的就多一点!”
“拿到多余的粮,就想去买鱼,买肉,买妹子!”
周泰仿佛想到什么,忽然咂了一下嘴巴。
“当时就有那么个妹子,是真的喜欢,唉~~~”
刘邈没想到五大三粗的周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顿时好奇起来——
“所以,你最后眼睁睁看着那妹子被卖给别人了?”
周泰一瞪眼:“哪能啊!她人现在还是我的妾室!去年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刘邈也是一瞪眼:“你他娘的最后还是贪墨麾下弟兄的口粮了不成?”
“我能干那事?”
周泰嘿嘿一笑:“后来我带人截了一个大户!钱多了,弟兄不就能吃饱,然后我也买的起妹子了嘛!”
“哈哈哈哈!”
刘邈指着周泰大笑。
“是这个理!粮多了!一切都好办!”
“但是袁绍这样的人,可没幼平这样有能耐!以后他治下的百姓,分到的东西肯定是越来越少的。”
刘邈此时已经感到下方舒服了许多,这才起身眺望北方:“所以这一仗,肯定不能让袁绍赢!”
当夜。
文聘麾下斥候也发现了刘邈的军队,其副将李严策马而来,见到刘邈之后也是喜极而泣!
“主公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的话……唉!”
“行了!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
刘邈询问李严:“南阳战事如何?”
“不太妙!”
李严抹去脸上泪珠:“之前司马仲达和孙伯符用计击败袁谭后,袁绍就亲自领兵来到南阳。”
“他并没有直接进攻文聘将军在的宛城,而是南下抢占新野。”
“依文聘将军的猜测,袁绍此举,怕是想要阻绝南阳南面的道路,逼迫人倦马疲的主公与他决战!”
刘邈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袁绍的意图。
“其他人只是想要我困在武关道,但只有袁绍是想要与我在南阳杀死啊!”
刘邈没想到,袁绍会这样大胆!
许昌还没拿下,就已经想要顺势在南阳解决掉自己?
“袁绍?有意思!没看出来他的打法竟然这般激进!”
而李严还在劝谏刘邈:“如今趁着袁绍只占据白水东岸的新野,并未渡过白水,留出了西岸的空当,还请主公立即从西岸返回襄阳!”
“哈!”
刘邈看到周瑜蹙眉,也已经率先说出袁绍的意图。
“那是陷阱!”
“你信不信,袁绍那个龟孙已经在下游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从西边过去,然后在樊城底下弄死我呢?”
若是刘邈真的畏惧于袁绍,说不定真就被袁绍这一眼假的陷阱给迷惑。
但现在?
刘邈忽然询问周泰、陈武:“这么久了,咱们是不是还没和袁绍见过面?”
“唉?”
两人一想,好像确实还没有和袁绍碰过面。
琅琊那次,本来都以为要和袁绍碰到了,结果袁绍忽然的认怂,让两人没有了相遇的机会。
“哈!”
刘邈兴奋的一拍长剑。
“既然如此,这次咱们就去与袁绍见上一面!认识认识!”
李严闻言大惊:“主公!如今我等处于劣势,哪里能主动招惹袁绍?”
“依我看,不如暂避锋芒,择日再战!”
“我避他锋芒?”
刘邈好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正方别忘了!”
“上一次,先避锋芒的,是他袁绍!”
“我今天就是要让袁绍知道,以后见到我,都要躲着我走!”
不等李严再劝,刘邈就已经下令——
“全军出发,前往宛城!”
“给袁绍发信,别学他儿子,尽搞些不入流的诡计,有什么事情堂堂正正的来!”
“我就在宛城等他!有胆的,让他自己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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