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闪烁,来到近处众人才发现并非是装着撞角栏杆的艨艟战舰,而是一艘艘不过搭着乌蓬草庐的寻常渔船!
为首的船家不光刘邈熟悉,周泰也异常熟悉:“这不是当时在巢湖运送货物的船家吗?你怎么到了这里?”
船家远远看到周泰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是心怀畏惧,不过在看到刘邈后又喜笑颜开:“刘使君!俺还算的上守约吗?”
船家还拍了拍身前的东西,刘邈定睛一看,笑容僵硬:“这怎么是个大蛤蟆?”
说好的青木趴蝮,结果却变成一只绿皮蛤蟆!
回头瞪了一眼周泰,周泰也是两手一摊:“看我做什么?说的我真见过趴蝮一样?难不成主公你见过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不成?”
“……”
船家也是笑道:“当时我看见这东西本来还不确定,后来经过打听方知刘使君果真是在舒县,于是便召集大家共同前来!”
当真是大家。
整条龙舒水都被点亮,仿佛无穷无极连向天边。
虽然大多都是渔船,甚至还有些连船都称不上,顶多是有点船形的竹筏,不过他们到底是来了!
“刘使君有难,哪里有不帮忙的道理?”
“就是!反正已经入冬,闲着也是闲着!”
“刘使君!来坐我这船吧!我这船出了名的快!”
“……”
后面的船家在确定真的是刘邈之后,亦是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有些清冷的码头瞬间热闹起来,仿佛回到了之前众人一起在这渡口宴饮之时!
刘邈不断朝着众多船家拱手:“谢过诸位!待事成之后,我刘邈必有重谢!”
“刘使君这是哪里的话?”
“就是,刘使君难道以为我等上顿酒白喝了不成?”
“刘使君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就是!哥几个别的本事没有,驾船的本事却没话说!”
刘邈高声道:“今日请来诸位,不过一事相求!如今舒县还有一万流民,要往江东去逃难,不知道诸位壮士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是运送流民!
这下,这些船家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些船家常常往来于淮河、长江,见识过之前百姓渡过淮河的悲惨画面。
本来这些船家还只顾着赚钱,并没有与那些逃难的百姓感同身受,直到如今袁术来到淮南,他们才明白了那些百姓的难处。
“刘使君仁义!”
“大家都是寻常百姓,便是没有刘使君征召,我等也会相助!”
“刘使君,现在随时可以出发,要上船吗?”
“……”
这些船家再次七嘴八舌起来,虽然纷乱,却并不让人厌烦,刘邈也是真心实意的朝着这些船家作揖。
能理解百姓的,终究只有百姓!
从水面吹来的不再是往骨头里钻的冷风,而是逐渐发烫,熏的刘邈双眼泛红。
“多谢诸位!”
再次道谢,刘邈立即让周泰等组织百姓上船,不再耽搁!
因为这其中还有些船家开来的是些货船,船舱内的空间无比庞大,有时候一只船甚至能塞下几百人,于是乎在经过一夜的折腾后,终于是将鲁肃带来的一万百姓全部装上舰船,浩浩荡荡的往江东而去!
“仲山!这边!”
刘邈等人一直留到最后,在确认没有遗漏下人后,这才决定离开。
陈瑀最先站在豪华艨艟的甲板上,朝着刘邈招手。
“仲山!快上来!”
刘邈本来想要上去,可眼睛余光一撇,却发现一块绿油油的什么东西在他眼角闪烁了一下。
那只绿皮蛤蟆!
刘邈这才发现,一开始来的那名船家并未开船,而是正眼巴巴的看着刘邈,虽不言语,但邀请之意已是显而易见。
刘邈轻轻一笑,没有半点犹豫就朝着船家走去,踏着东面第一股晨曦上了对方的小船。
“唉?唉?放着大船不坐,去坐什么小船啊!”
陈瑀见刘邈径直往小船走去,赶紧招呼周泰和陈武两人:“幼平!子烈!来啊!来啊!”
周泰和陈武对视一眼,立即跟上刘邈的脚步:“陈刺史!我等是护卫,自然要护在主公左右!那船你自己坐着吧!”
“唉?你们……”
此时鲁肃姗姗来迟,陈瑀仿佛见到救星,于是又在船上招手:“子敬,子……”
鲁肃更是仿佛没听见一样,抢先一步在周泰和陈武前面上了船,坐到刘邈身边不知道在和刘邈说些什么……
“唉你们?”
陈瑀胸腔疼痛,连呼吸都变得局促!
这帮人难道不知道,在水上终究是大船坐的舒服,坐的稳定吗?
自己好心让他们来乘坐大船,一个个却都不领情上了小船,这是人干的事情?
感受着大船甲板的稳当,又看了眼随波起伏的小船……陈瑀一咬牙一跺脚,终究还是匆匆下了船去,上了刘邈的小船!
陈瑀上船才发现,因为自己来的太晚,竟然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
刘邈左边是船家,右边是鲁肃,再往边上分别是周泰和陈武,让他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陈瑀扫了一圈,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陈武身上!
“子烈!我与仲山有事情要商议,让我坐这里如何?”
陈武虽然来了没几天,但他不会拒绝人的事是出了名的,所以陈瑀自然挑这个软柿子捏。
可平日对他人都百依百顺的陈武却摇头道:“我现在是在护卫主公的安全,怎么能够擅离职守呢?”
陈瑀压根没想到陈武会拒绝,顿时难受起来:“子烈这是何意?之前幼平让你脱甲你都脱了,现在怎么连各个座都不让呢?”
陈武一本正经道:“给幼平甲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护卫主公,却是国家的事情,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陈瑀这个死正经完全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比他还要过分的死正经,顿时如丧考妣,灰头鼠脸就要走出船舱。
“哈哈哈哈哈!”
难得见到陈瑀吃亏的刘邈却大笑起来:“不就一个座位,何必这么麻烦?”
说完,刘邈直接身子一矮,蹲在地上:“喏!你坐那去!”
陈瑀哪里会坐刘邈的座位?不过他也知道刘邈看着和善,某些时候却是十足的倔脾气,所以也不争辩,只是笑嘻嘻的过来蹲到刘邈旁边。
船家、鲁肃等人见状,也是有样学样的跟着刘邈蹲了下来,围成一个大圈,不存在远近之分。
船家再次蹲在刘邈身边,也是不由感叹:“和刘使君在一起,就是与其他贵人在一起时不一样!”
刘邈没有搭话,而是在身上各个位置翻找什么,直到摸到衣服后面时,才面露惊喜:“找到了!”
刘邈伸出手来,却是一把香榧!
冬天并无新鲜果蔬,故此常以坚果下酒,这香榧就是刘邈藏在身上无聊时解闷的东西。
刘邈将手伸出去,鲁肃立即会意,从刘邈手中取走三枚香榧,之后陈瑀、周泰、陈武也上前一同接过分食。
旁边的船家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刘邈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拿啊!”
船家本来还在犹豫,可见到刘邈还和上次一般无二,也是从刘邈手中拿过两枚香榧放入嘴中去壳。
刘邈剥开一枚香榧丢入嘴中,嚼碎之后才问船家:“你方才说我和别的贵人不一样,你且说说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船家此刻压力全无:“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前些日子我在淮河时渡过一户贵人,那为首之人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身边还跟着个孩子,反正他们都与常人不一样,看着让人害怕!”
此时周泰却是打趣:“大人就算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怕?白活了这般岁数不是?”
船家为自己辩解:“并非如此!那种害怕不是面对周将军您时的那种害怕,而是另外一种害怕……不知道!反正就是说不清楚!”
船家说不清楚,但刘邈却算听懂了——
“对方是不是那种一看就很有智慧的人,让人望而生畏,甚至自惭形秽的那种读书人?”
“对对对!!!”
船家连连点头:“就是刘使君说的这个意思!对方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股子正气!”
周泰此时却反应过来,怒斥船家:“你是说我是个文盲?”
“哈哈哈哈哈!”
整个船舱内立即哄然大笑,刘邈拦住上前作势要揍船家的周泰:“人家说的没错!你想要凭借读书就练出那股子气势还早着呢!”
周泰颇有些郁闷:“我这些天读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司马法》……怎么也算半个读书人了好吧?”
哈哈哈哈哈,那也早着呢!
周泰不服:“若是成年人我自然信!可这船家说有一孩童也是那样的气势我却不信!”
船家则是努力为自己争辩:“真的!”
“那户人家一看就是贵人,与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是一路子人……对了!那户人家姓氏也很特别,是个复姓,好像叫,叫……”
船家苦思冥想了片刻,终于想起姓氏——
“对了!那户人家是姓诸葛!没错!复姓本来就少见,错不了!”
诸葛?
刘邈忽然抬头看了一眼船家,随即莫名其妙开始发笑。
而周泰还是不信,继续和船家争吵:“什么诸葛王葛!我就不信谁家小孩能读那么多书……”
……
本来稍显压抑的船舱在周泰和船家的争吵中竟然也不显得沉闷,刘邈吃着香榧,乐呵的听二人争吵,直到船猛烈的晃动几下,才让争吵声戛然而止。
“这种大浪,应该是已经出了龙舒水,抵达巢湖了!”
就在船家说话之际,船舱顶部的木板却突然被掀开,一个水手的脑袋和外面的光亮一同钻进船舱大喊道:“不好了!北面!北面有船!”
有船?
刘邈与鲁肃对视一眼,立即走出船舱,朝北方眺望。
果然有船!
虽然数量不多,不过看形制,显然都是些作战用的舰船!
为首舰船上,除了竖有袁字大旗外,另外一面赤底黑字的【纪】字大旗也是分外显眼!
而那舰船显然也发现了浩浩荡荡的船队,第一时间朝着刘邈冲过来。
等到袁军舰船靠近,刘邈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在寿春有过一面之缘的纪灵!
“纪将军!难道就这么舍不得我,竟然还要亲自来送我不成?”
袁军船上,纪灵眯起眼睛,认出是刘邈之后也是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上次刘使君来的匆忙,竟然连后将军的面都未曾见上一面!今日赶巧在此处相逢,不如与我一同回去见见后将军如何?要知道,后将军可一直对刘使君念念不忘,想要好好见见你这位大功臣!”
刘邈挥挥手:“不必如此!后将军表我为扬州牧,如今还要前往江东讨平周昕等人,暂时就不与后将军相见了!”
“纪将军回去后只管告诉后将军,说我刘邈生是袁氏的人,死是袁氏的鬼!江东有我在,他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一定替他将江东治理的好好的!”
纪灵冷哼一声,见刘邈不肯束手就擒,立即下令追赶!
好在刘邈乘坐的乃是小船,若是被纪灵的舰船撞个一下,亦或者进入到对方弓弩的射程,都是难逃此劫,可若仅仅是比拼速度,那在巢湖这样的水域,毫无疑问完全就是遥遥领先!
尤其周泰之前做过巢湖水匪,对巢湖水文知之甚详,更是顷刻间就拉开了与纪灵的距离,让纪灵只能对着刘邈的背影咬牙切齿:“刘邈!好一个刘邈!”
纪灵举起手中弓箭,对着刘邈瞄准,随即松开弓弩,箭矢咆哮着就朝前方追去!
可惜就连天公都不作美,刚好赶上逆风,这箭矢飞了一阵就立即栽倒在巢湖水中,静静沉没下去,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射出去过一般。
“刘邈……你竟然将那么多淮南百姓都迁往江东,甚至还搬空了庐江府库!早知如此,上次在寿春就不该有所顾忌,而是直接将你射杀!”
纪灵见追不上刘邈,终究不甘心的放下弓箭:“回寿春!去见后将军!对付刘邈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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