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纪头戴进贤冠,身着窄袖紧身的绕襟深衣,典型的大汉名士装扮。
见到刘邈,逄纪也是分外热切:“刘骠骑为汉讨贼,平定荆州,实乃幸事!”
“区区功劳,不及袁公半点。”
刘邈很是客气,让逄纪顿时心中有底,以为能够拿捏刘邈。
随意聊了些没什么营养内容的东西,逄纪终于旁敲侧击的询问:“之前大公子往江东探亲,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探亲?”
刘邈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哦~~~”
“您说的,莫非是那个趁我出兵为大汉征讨荆州,然后趁机挑唆吕布,一同进攻江东,想要夺我基业,杀我家眷,掠我百姓,差点将我逼死的青州刺史袁谭吗?”
“……”
逄纪僵在原地:“刘骠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
刘邈慢条斯理的询问逄纪。
“当时我领江东大军正在荆州,若是真被袁谭攻入江东,那我麾下将士必然发生兵变!到时候蔡瑁、张允这些人趁机出兵,您难道觉得我不会身首异处吗?”
逄纪狡辩道:“可这并未发生。”
“若是真的发生,您现在恐怕也不会被袁公派来见我了吧?”
刘邈叹气道:“我是袁家嫡系的女婿。对于袁公,我从来都是想办法接近,而不是与他为敌。”
“知道袁公与袁术不和,我甚至不惜大义灭亲,第一个发布檄文讨伐袁术,可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疏远吗?”
“您是袁公的近臣,还请您告诉我,袁公为什么想要置我于死地呢?”
逄纪悻悻道:“刘骠骑言重了……”
“无论言不言重,事情已经发生了。”
刘邈叹气道:“我待袁公如同兄弟一样坦诚,袁公却像对待敌人一样想要杀死我,这样的事情,哪里符合仁义道德呢?”
“只希望袁谭在江东能够深思此事,替我与袁公说明吧。”
逄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刘骠骑想利用大公子辱没袁公的名声?”
“忠孝自古两难全,我相信大公子会做成正确的决定的。”
“大公子可不会做出指责自己生父,辱其名声的事情!”
“但是大公子在江东,不是吗?”
“刘邈!你无耻!!!”
逄纪终于不装了!
刘邈,竟然想让袁谭发文,斥责袁绍!
若是一个做儿子的去指责父亲对大汉的忠诚,那袁绍以后就不要做人了!
逄纪相信袁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刘邈的态度也很明显——
袁谭,在他手上!
曹操都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刘邈凭什么不能制袁谭以骂袁绍?
到时候刘邈以袁谭的名义发布一篇斥责袁绍的檄文,然后再将袁谭杀了来个死无对证,那袁绍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而名声,对于现在的袁绍而言,就好像裤裆里坠的两个东西。
可现在,这两个东西却被刘邈握在了手中,只要刘邈想,随时都可以将其捏爆,废掉袁绍的半条命!
……
而刘邈在看到逄纪气急败坏时的样子后,也庆幸自己在与逄纪见面时去见了一趟贾诩。
贾诩听说刘邈想要用袁谭去换些好处之后,立即就献出这样的计策。
首先,咬死袁谭就是冲自己性命来的!营造自己弱势的氛围,让逄纪不敢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
其次,直接挑明自己会利用袁谭发布檄文以子骂父,将袁谭的价值放到最大!能够直接影响到袁绍最为看重的名声上!
最后……
刘邈叹道:“之前袁公将袁谭过继给了袁基。如此,袁谭、袁耀二人才是汝南袁氏真正的嫡系家主。”
“若是他兄弟二人皆不耻袁公之行,一怒之下要将袁公这个旁系子弟在家谱中除名,不让袁公祭祀汝南袁氏的先贤,这又该怎么办呢?”
“刘邈!!!!你胆敢如此!!!”
面对逄纪的气急败坏,刘邈则是微微一笑:“元图不要忘记了,我可是差点被袁公的这一下给弄死在荆州,成为第二个孙坚。”
“袁公都想要我性命,难道我还要畏惧他什么东西吗?”
逄纪终于怕了。
他明白了刘邈的决心。
此事若是不给刘邈一个交代,刘邈是真的有可能做出这事来!
不同于袁术顾忌最后的颜面,不敢做出将袁绍名声尽毁的事情……毕竟汝南袁氏若是毁了,与刘邈一个汉室宗亲有什么关系?
而且面对一个刚刚喊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老者有所养”的人来说,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难道比和大汉整个世家撕破脸皮来的更加严重吗?
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逄纪也终于不敢端着那副“袁绍使者”的架子,有如大国使节来见小国之君一样傲慢,反而开始心平气和的说道:“刘骠骑这是何必呢?不过小孩子打闹,如何能说的这般严重?”
“当然,此事毕竟是大公子有错在先,若是刘骠骑想要一些赔偿……那也不是不可以谈的嘛!”
刘邈微微一笑:“好。”
逄纪也笑了起来。
能谈,那就说明事情能够解决!
“我要袁公将冀州让给我。”
“刘仲山!!!!”
逄纪咬牙切齿,但想到现在的处境,终究是只能把牙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当年韩馥不也是将整个冀州让给袁公了吗?如今我要袁公将冀州让给我,他怎么又不愿意了吗?难道说,袁公的器量还不如韩馥吗?”
逄纪愤愤道:“韩馥将冀州让给袁公,是因为知道袁公能够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平定天下纷乱,这才感慨于自己的才能不足,主动将冀州相让!”
娘的!
刘邈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韩馥让给袁绍冀州,竟然被逄纪说成了是自愿的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能够这般颠倒是非!
刘邈感慨——
论脸皮厚,自己是比不过逄纪了。
既然如此,那只有连脸都不要,再与逄纪大战三百回合了!
刘邈认真的看着逄纪:“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才能是在袁公之上的。既然当年韩馥是因为自愧不如才将冀州让给袁公的,那现在袁公何不也效仿韩馥,将冀州让给我呢?”
呸!
逄纪强忍住在刘邈面前啐唾沫的冲动!
厚颜无耻啊!!!
竟然说自己的才能在袁绍之上?究竟是谁给刘邈的勇气!
逄纪冷哼一声:“刘骠骑为何以为自己才能胜过袁公呢?”
“很简单啊!”
刘邈的眼神很纯真:“我抓了他的儿子,但他并没有抓到我的儿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逄纪:……
当刘邈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逄纪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刘邈的。
太不要脸了!
这样的无耻,便是翻遍史书,怕也是难寻一人吧?
“呼……”
逄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在刘邈没有拔下自己帽子撒尿的份上,逄纪觉得与刘邈还是有交流的可能的。
不过和一开始不同。
刚见到刘邈时,逄纪还有着各种算计,想要为袁绍争取足够的利益。
但现在,逄纪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然后快点回到河北去。
“刘骠骑不如说个实诚价,不然这样我们是真的不能谈下去了。”
刘邈见逄纪似乎被折磨的没有人样,这才微微一笑——
“十万金、一万匹战马。”
“最多五万金,五千匹战马。”
“少废话!连曹操都能凑出来五千匹战马,袁公坐拥河北,连这点战马都拿不出来?”
“六万金,一万匹战马。”
“成交。”
事情开始有了进展。
“袁公之前禁止河北出售牲畜、粮草?”
“是。”
“取消这条政令,并且对商贸不得有半点阻拦。”
“没问题。”
刘邈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逄纪对这条答应的如此痛快。
不过刘邈很快就反应过来。
如今大部分的士人,即便有《管子》、《盐铁论》这样的商业巨著,可他们估计也都是浅尝辄止,不肯仔细钻研。
毕竟这玩意又不是经学,学来一不能升官,二不能发财,那还学这玩意做什么?
这就导致,如逄纪这样的人,对商贸的理解还停留在一个极低的层次,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榨干整个河北的财富。
刘邈见逄纪答应的爽快,便说出自己第三点要求——
“吾一向仰慕河内名士司马防,却恨不能与之相见。”
“听说如今他有八子,称作“司马八达”,皆是人中龙凤。却不知袁公能否请求他带着他的八个儿子前往荆州,与我一讨论学术呢?”
司马防?
逄纪想了好久,才想起河内郡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没听说过这司马防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够被刘邈这样的诸侯所看重的。
至于讨论学术……
呵,刘邈要是会和别人讨论学术,那逄纪宁愿以后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逄纪不确定的问道:“真就司马防?”
刘邈强调:“和他的八个儿子。”
“我这人心善,素来见不得父子骨肉分离之苦,所以务必要将其八子尽数带来。”
见不得骨肉分离之苦?
那请问,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逄纪询问道:“就这三条,刘骠骑就能够放还大公子吗?”
“什么叫放还!”
刘邈生气道:“大公子不就是去江东谈个亲,然后贪玩了些,忘了回家嘛!”
“元图等着,我这就写信让他赶紧过来与你回到河北去与袁公团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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