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吃饭?睡觉?有钱?成家?功成名就?
答案五花八门。
但对于乱世中的人而言,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
毕竟,若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司马防自从因为年老返回故乡温县后,就一直养志闾巷,阖门自守,不与人争辩,便是河北士人都鲜有人知其名声。
如此下去,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仅仅是一世平安却是没问题的。
直到……
“什么叫刘骠骑非要我父子前往荆州?”
司马防长子司马朗大声质问,仿佛是大白天见到鬼了一样惊悚!
“我们与那刘邈刘骠骑素无交情,他怎么知道家父的姓名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司马朗以前,只听说过一些倒霉之人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给砸死。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和自己家人身上!
天下士人千千万,刘邈那种横跨荆扬,治民千万,戴甲数十万的诸侯,竟然指名道姓的要他们父子前往荆州?
司马朗本来以为只是谁和自己开的一个无趣的玩笑。
直到见到袁绍的心腹逄纪竟然都亲自来拜会时,司马朗心头立即“咯噔”一声!
“完了!”
“为何我家会忽然遭遇这样的祸事呢?”
司马朗惶恐之下,已经是想要与自己的父亲商议,不如暂逃别处,不要前往荆州。
“兄长如何能说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话?”
当司马朗想要计划逃离的时候,却被一个眉头似虎,眼角似鹰,身材高大的少年所制止。
司马懿。
司马仲达。
司马懿对司马朗的天真计划感到无奈:“如今逄纪他们就堵在门口,我们这一大家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更不必说父亲年岁已高,哪里能跑的过逄纪麾下那些将士?”
“而且河北之地尽属袁绍,我们就是跑到别处,也会被他抓起来。就算是跑到中原……听说那曹操与刘邈的关系一向良好,恐怕最后我们也是会被他交给刘邈吧?”
当天下第二诸侯问天下第一诸侯要人,并且这天下第三诸侯还和第二诸侯是好友……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找到人,就不可能有逃脱的可能。
司马懿建议道:“与其思索如何逃跑,倒不如去问问那逄纪,那刘骠骑究竟是为何要我等前往荆州。”
司马朗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去询问逄纪,可最后得出的答案却让逄纪更加无奈。
“刘骠骑说……是想和父亲讨论学术!”
“哈???”
司马懿也懵了!
这是什么破理由?
论学术上的造诣,江东有王朗、张昭;荆州有宋忠、司马徽、庞德公,这些人的学术造诣哪一个不比他父亲司马防要厉害?
如今刘邈不去找这些真正名震天下的大儒,反而要去找司马防来商讨学术?
便是司马懿也怀疑起来,跑去询问自己的老爹司马防:“爹,你是不是还留着一手,偷偷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被那刘邈看到了?”
“……”
司马防也说不准!
因为他爱读《汉书》,讽咏数十万言!难保这其中的哪句话就被别人看重,所以才惹来了今日的祸事。
“唉~~~”
便是司马懿也彻底没了办法。
“如此,就只能往荆州去一趟了!”
司马防本来只打算自己等人前往,留下仆人打理家中的田地,却被司马懿劝阻。
“如今的天下并不太平,袁公与南方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将田地留在这里,将来我等也不一定能够回来。不如就此变卖田产、房屋,彻底断舍离,安心前往荆州。”
司马防闻言也只能苦中作乐道:“说不定那刘邈还真的是为我们免去了一场兵灾呢。”
司马一族乃是河内豪族,听闻他们变卖田产,邻居周生立即前来登门拜访,希望趁机压价取得司马一族的田产。
周生的心思被司马懿察觉,所以司马懿果断拒绝了周生,这也让周生恼羞成怒:“如今你们父子马上都要半截身子入土,竟还这样贪恋钱财吗?”
司马懿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命不久矣呢?”
“废话!那刘邈素来仇视士族!你等前去,迟早会被他杀死!”
周生得财不能,就开始咒骂司马懿:“你等此去荆州,怕是连个祭祀先人的机会都没有!我要买你田地,不过是看在你司马一族可怜的份上,想要为你等祭祀祖先罢了!当真是不知好歹!”
司马懿冷哼道:“祭祀祖先这样的事情,我将来自会亲自来做!”
“笑话?你如今马上前往荆州,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还想要祭祀祖先吗?”
司马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没落,却不代表我前往荆州后还是这般没落。”
“说不定,将来我会乘两轓皂盖之车,如此衣锦还乡!”
两轓皂盖之车,只有两千石的官员能够乘坐。
见到司马懿如今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却吹嘘自己将来能够成为两千石的官吏,周生也是讥笑道:“好!我等着!”
司马懿终究还是将田地以正常的价格卖给了别人,随即便在河北士卒的护送下要从渡口过河前往中原。
此时旁边一人听说眼下这群人是要前往荆州,立即热情的与众人打招呼。
本来有士卒阻拦此人,但是听此人自报家门后,也是让出了通道——
“家父陈球!!!”
陈瑀衣冠皆有些风尘仆仆,就好像是古时游学的士子书生。
在见到司马防之后立即好奇问道:“我听说是仲山亲自请您到荆州去商讨学术的吗?”
“确实如此。”
司马防敬畏的看着陈瑀:“您的父亲,莫非就是当年清高不动的三公陈球吗?”
“正是!”
别看陈瑀在刘邈那里和个受气包一样,但其实凭借其“家父陈球”的身份,在外面混的还是很滋润的!
就比如现在,司马防一听到陈瑀乃是陈球之子,立即就对陈瑀以礼相待,躬身作揖。
“不必多礼!”
陈瑀兴致冲冲的与司马防说道:“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江东,遍寻天下大儒,与他们探讨学问。”
“此去,当真是收获颇丰!”
“我见到了北海郑玄、清河崔琰,还有孔融、陈琳、邴原、应瑒、申屠蟠、陈纪……只能说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与他们交谈一天,就抵得上我自己学习十年啊!”
而司马防听到这些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已经是完全瑟瑟发抖。
这其中哪一个人拽出来,不比他司马防的学问高深?
尤其是那郑玄,更是有“名冠华夏,为世儒宗”的美名!
与这些人相比,他司马防有什么资格去与刘邈讨论学术啊?
而陈瑀也是听说刘邈竟然专门派人来请司马朗去荆州讨论学术之后特意赶来。
他好奇的询问:“能让仲山亲自前来求教,想必您的学问一样很是高深吧?”
司马防硬着头皮:“不敢,不敢……”
陈瑀方才说的那些名士大儒,哪一个对司马防不是降维打击?
在这些人面前,司马防又哪里敢说自己的学问高深呢?
陈瑀却摇头:“若论对仲山的熟悉了解,我自称第二,恐怕天下就没有人能称作第一了!”
“他专门请您前往荆州,这恰恰说明您的才学当为天下第一啊!”
司马防惶恐到连手都有些颤抖,还是司马懿看到自己父亲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后有些不忍,主动与陈瑀搭话:“请问您遍访名士,是为了什么吗?”
“自然是为仲山寻求当世的答案!”
陈瑀出去一趟后,精气神都明显有了提升,真的仿佛是一位有着浩然正气庇护的大儒!
“如今世道纷乱,百姓流离失所,士人也是心中没有可以托付的信仰。我此去,正是为了此事!”
司马懿听说陈瑀要做这样的大事,也是眼前一亮:“如今您要返回荆州去见刘骠骑,难道是说找到了此事的答案吗?”
士人信仰的崩塌,早在王莽篡汉无果后就已经开始了。
后汉二百年的谶纬经论,不过是在上面修修补补。
可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这修修补补了两百年的仁义道德,终究还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爆炸开来。
即便是有郑玄、卢植、王朗这样的大儒在不断想方设法的修补,却终究还是不能找到一个让天下士人都一同信奉的最大公约数。
如今听到陈瑀竟然要去做这样的大事,即便是司马懿都有些兴奋的询问陈瑀,询问他此事的答案。
“本来是没有的。”
陈瑀没有隐瞒司马懿这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小辈。
“但随着仲山在汉水旁边,与百姓约法三章后,我明白了!”
司马懿好奇追问:“先生明白了什么?”
“嘿。”
陈瑀问司马懿:“你可知仲山所言的“耕者有其田”这话原本出自哪里?”
“好像是出自《孟子》。”
“对喽!”
陈瑀笑道:“当年春秋战国,虽然纷乱,但却也是无数诸子百家争鸣于天下的盛世!”
“此时此刻,不正如彼时彼刻?”
“我等不能从经学中寻求答案,仲山却能从诸子学问中找到出路,这还不能证明吗?”
“复兴诸子,争鸣百家,如此方为正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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