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农田间。
日头过了正午,渐渐往西边斜去,把田埂上的草叶都晒得打了蔫。
玉清婉和张桂兰蹲在自家的田里,手里握着镰刀,正趁着这日头稍缓的时辰,割去田埂边疯长的杂草。
玉清婉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裙,裙摆掖在腰间,露出的裤腿上沾了些泥点。她割草的动作很利落,手腕一扬,镰刀便贴着地皮扫过,一簇杂草就被割了下来。
她随手把杂草往身后的竹筐里一扔,额角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脸颊上,她却顾不上去擦,只偶尔抬眼望一眼远处的田垄,眼里倒映着连片的麦子。
“清婉妹子,歇口气不?”
旁边的张桂兰直起腰,用袖子抹了把被汗水浸湿的脸,声音带着点劳作后的微喘。
为了生计,她无一日不勤勉耕种,手上的茧子自然比玉清婉更厚些,但此刻,在长时间的劳作下,她握着镰刀的指节也微微发红。
她的手都磨的不行,清婉妹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却一刻没喊停!真是稀奇。
竹筐里的杂草已经堆了小半筐,绿油油的,透着股青草的土腥气。
玉清婉也跟着直起身,捶了捶腰,望着天边飘着的几缕白云,嘴角一扬轻笑道:
“再割两把吧,趁着日头没那么毒,一下干完吧!”
两人又俯下身,镰刀在草丛里“沙沙”地响。风吹过麦田,掀起一层青绿色的波浪,带着麦叶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在人脸上,倒也驱散了几分暑气。
偶尔有几只麻雀落在不远处的麦秆上,歪着头瞅她们,被镰刀声惊得“扑棱”一下飞起,又落在更远的田埂上。
俩人正低头割着草呢,就听见不远处的田埂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少年音:“嘿——!婶子!”
只见一个半大的少年扛着锄头向她们走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已经蹿得老高,只是肩膀还没完全长开,透着几分少年人的单薄。
身上穿件洗得发灰的粗布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臂,上面还沾着些草叶和泥星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脑门上,衬得一双眼睛格外亮,像浸了水的黑石子。
张桂兰明显认识这少年,忙放下镰刀招呼:“呀,大牛,今儿个你家也挺忙吧,咋还来婶儿这边儿呢?”
那被叫做“大牛”的少年沿着田埂边出溜下地,听到这话挠了挠头,有些憨憨地说:“俺干活快,早把俺那份干完了,爹也不能说啥。”
“嗐,你这娃子呦……”张桂兰心疼地看着少年胳膊上不小心被叶子还是刀割出来的小伤口,“婶儿这里俩人儿呢,忙的过来,你快去歇歇!”
可少年听到这话却愣住了,往四下看去,这才看见田边不远处有个还在弯腰割草的身影。
那身影离他们几步远,镰刀在她手中划出干脆利落的弧线,唰唰几下,杂草便整齐地倒下,动作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即便是蹲着割草,腰背也显得格外挺直。
少年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
他认得村里所有的婶子嫂子、姑娘丫头,可眼前这个……他从未见过。
那身粗布衣裳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竟和旁人有些不同。
汗水打湿了她的鬓角,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颈侧,在斜照的阳光下,那皮肤透着一层莹润的光,竟比麦穗上新结的嫩皮还要细嫩几分。
她微微侧过脸时,鼻梁秀挺,下巴的线条精巧得像是画儿里描出来的。
少年只觉得心口莫名地跳快了几分,嗓子眼也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锄头柄,黝黑的脸膛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陌生的身影,仿佛田埂上突然开出了一朵从未见过的、沾着露水的花儿。
“婶儿……”少年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带着点迟疑和好奇,他拿锄头柄悄悄指了指那边,小声问,“……那是谁啊?”
张桂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带着几分自豪和熟稔:“哦!你说清婉妹子啊?她昨儿刚搬进咱们村,正和婶儿一起住呢……”
她话音未落,那边玉清婉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正好割完了那一丛草,直起腰来。她抬起手背随意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转过头,清亮的目光便落到了张桂兰和大牛这边。
风拂过麦田,掀起青浪,也拂动了她颊边濡湿的碎发。
那双眼睛望过来时,带着劳作后的微微水汽,脸色红润又带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柔和。
玉清婉看到了张桂兰身边那个扛着锄头、正愣愣看着自己的少年,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算是无声的招呼。
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颈子滑下,没入粗布衣领的阴影里。
大牛只觉得呼吸一窒,扛着锄头的肩膀绷得更紧了。
“原来如此……”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眼神却像被吸住一样钉在玉清婉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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