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至今为止的骚动比作一场“游戏”,那么在观赏游戏的三位外道眼中,此刻游戏才刚经过第一回合。
各方势力登场,相互接触,经历第一个“事件”,各自总结得失,根据现有的情报做出推断,如此一轮流程走过,就算完成了一个“回合”。除了昨日那撞到枪口上的海盗头子,当前金叶市还没有势力出局,各方的目的刚刚揭晓,说是刚开始毫不为过。
不过,游戏之所以是游戏,就是因为有着盘面外的玩家。对于情报充足,力量强大的黑幕们而言,他们的一个念头就足以加速盘面,想让谁出局也无非是一句话的功夫。因此黑幕不关心小家伙们的动向,他们的注意力总放在盘面之外,那些与自己并立的操盘手身上。
“凡萨拉尔,你究竟想做什么?”
奥莱克此时就望着凡萨拉尔,后者刚从市长宅邸回来。他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趣:“本想去看看那个引发祸患的学者,结果老套得像结了蛛网。迷惘,愚蠢,吸吮着毒药般的执着,最后果不其然碎成一抔尘土,无聊透顶无可救药。”
“你清楚我不在意这些小事。”奥莱克皱眉,“我说的是你,梦魇之王,你为何屈尊来到这座小岛?”
凡萨拉尔将下巴放在手背上,假惺惺地笑着:“为了我们热爱的小小游戏啊,我的朋友~”
“我们在过往一千五百年里玩过无数场相似的游戏了,在你还是个虹孽时我就认识你,我比你的导师还清楚你有多么没耐心。”奥莱克指出,“基本上你在第一个事件就会率先下场,至少在角色们登场后过去托个梦,到第二回合我们已经开始了盘面外的争斗,到第三回合往往游戏已变成你所热爱的地狱礼赞。
从没有延续到第四回合的游戏——因为没有一个人经得起你的胡闹,你害得我每次想玩人都得自娱自乐。”
“承认吧,你很乐在其中。”
“作为娱乐,的确如此。”奥莱克加重语气,“但这次是正事,她是‘现存’的最后一位戒律骑士,命运必然会引领她走向曾经的战场。我要杀了她,碾碎她的肉身,磨灭她的幽体,将她曾存在的事实送入连永恒时光也无从知晓的深海。
只有在这件事上整个虚像之海会达成合作,若不是我怕本体行动带来太大扰动,我早已将此事禀告海中的君王!”
凡萨拉尔打理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你要和‘无色’聊聊吗?好有勇气啊,连我都不想和那个……那个……‘东西’打交道。”
“你错了。”奥莱克面沉如水,“我会觐见‘极渊’。”
这句话让温度瞬间降低至冰点。这是字面意思的描述,仅仅因为一个词汇,他们所在的环境便成了生者必亡的死地。伯恩法散出一片历史迷雾,让此处的交谈成为不被记载的杂音。
它无言起身远离两位大人物。这不是它能听的内容,即使是司铎也不配聆听接下来的交涉。
凡萨拉尔大睁着眼睛,啧啧称奇。
“你认真的。”
“虚像之海是认真的。”奥莱克纠正,“它不想再次看到骑士的天穹。”
“那很棒!闪耀的觉悟!去做吧!”凡萨拉尔为他鼓劲,“这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在这错综复杂的潮流中,你是最适合出手的大人物。没人会因为你而行动,毕竟你是‘厄运’啊!众生平等的不幸!环境够恶劣连究体真械也会生锈不是吗,只要有你在所有的死亡都合情合理!”
奥莱克不停地摇头:“而你呢?”
“我们螺旋塔最讨厌修罗岛的疯子,与骑士团也一向不和。”
奥莱克受够拐弯抹角地交谈了,它单刀直入。
“——可你最喜欢戒律骑士了,凡萨拉尔。”
凡萨拉尔双手置于膝上,像个绅士那样优雅地坐着。他的面部微微抖动,上翘的唇间露出一颗颗整齐的牙齿。牙齿一颗接一颗地显出,像一堵洁白而弯曲的城墙,从下方一路修到脑门中央。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梦魇之王放声大笑,以那曾为无数尘岛带来噩梦的尖啼。他双手撑在桌上,忽得前倾身体,他的眼中有无数蝠影闪动,仿若邪祟居住的魔窟。
“何必这么反复试探呢?我都死了四百多年了,这点可怜兮兮的影子连你的一根小触手都拦不住,你有什么必要顾忌我?”凡萨拉尔高声尖笑,“放心吧!大胆去做!就算你把这里的人都杀光,我也不会拿你怎样的!”
奥莱克面无表情地靠在椅背上,忽得也笑了。
“你似乎觉得我有眼疾,看不到地底下你的那点小秘密。”
“你有眼吗,老水母?我以为你全靠触手视物。”凡萨拉尔嚣张地摸着下巴,“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我有我的一时兴起!”
“那么我们做个约定。只要仍在金叶市以内,这局游戏归我掌管。除此之外,我不干涉。”
“我们似乎没这么玩过。”凡萨拉尔坐回凳子上,恢复成和善的黑肤男人,“可以!很有新意,听你的!”
“我们这么玩过上千回了,每一次你都率先掀桌子。”奥莱克起身,“这一次,你必须遵守约定。”
“要不要我签张图书馆的契约?”凡萨拉尔高喊。
小男孩脚步一顿,他的声音比提起骑士时还要更为森寒。
“我改主意了。直到游戏结束为止,请你不要踏出咖啡厅一步。”
一根根铁索从地面升起,在小咖啡厅中纵横交错,封死了所有的门窗。人们看不见恶魔的锁链,这是仅对同为外道的两人起效的束缚。
铁索间锃锃发亮,反射着男孩无情的目光。其中色泽混动,变化出一张男人的英挺脸来。那是不幸的连锁所选中的第一个对象,昨日所有行动无一成功的符术师巫何。
锁链中的色泽浑浊变动,巫何的面容淡去,露出一张不安、脆弱的中年男人的脸来。不幸的连锁再度启动,今日被厄运选择的对象是冰人赛斯伦。
凡萨拉尔吃吃直笑:“我还以为厄运对众生平等。”
“哪有,这世间常理你也清楚。”奥莱克笑笑,“强者的不幸是弱小,富人的厄运是贫穷。可另一群人将其视作生活,他们的厄运就只好变本加厉,混上分离与苦痛。
厄运总对弱者更加平等。”
厄运恶魔走出了小咖啡厅,凡萨拉尔靠在椅子上,仍然愉快地笑着。伯恩法回到桌旁坐下,它不知道梦魇之王在想什么,也不清楚大恶魔与它达成了何等协议,但它看到那些锁链明白了奥莱克其实也有所顾虑。
梦魇之王的权柄是恐惧,那毕竟是与实力无关的感情。许多时候你已经功成名就,你已经不再软弱,可你还是会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因为即使你再度回到从前,你也仍无把握战胜曾经的阴影。
挥之不去的噩梦,就是恐惧。
·
大火将一切染做赤红,烧得那样旺盛那样凶暴,仿佛连夜空也将被烧出空洞。杀手们的残影在火中跳跃,手上还带着他们血液的温热,体内存留着他们留下的痛楚。
他穿过烟雾与烈火,穿过亡灵的残影,不断向前,不断向前。忽然视野开阔,天地一清,雨水冲刷着焦糊的路面。视野尽头是那辆翻倒的车子,烟、火花、与被冲淡的血……
“……”
楚衡空睁开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很久没想起过去了,也一向克制自己不做多余的缅怀。但往事似乎不愿意放过他,一找到机会就渗入梦乡之中。连续两天梦到过去,似乎是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告诉他不要忘却无力,不要逃离恐惧。
他没去深究,想太多也没有用。护卫用的小旗安分地插在房间四角,悠游亲自搓的携带式神殿用来还是很有保障。凡德把整个脑袋塞进布袋里,窝在靠枕上睡得正香。
这是它在市场淘的迷你物种特供睡袋,据说遮光防噪音触感绵软能提供宝宝般的睡眠,只是用起来颇像一团长了鱿鱼须的豆皮寿司。给出这一评价的金毛小姐趴在另一边的床上,被子蹬了一大半,小背心的肩带滑到胳膊上,圆润的肩头正朝着他的方向,睡相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她皱着眉头,嘴唇紧抿,似是在梦里与什么大奸大恶斗争。楚衡空欣赏了一阵,侧坐到她的床边,用触手把肩带提回去。
“再不醒就被我看光了。”
“看就看咯……”姬怀素迷迷糊糊地嘟囔,“你敢看就得娶我……”
“喂,不搞职场X骚扰好不好。”
“还好意思说什么职场……你跟子弹当搭档去啦……”
姬小姐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楚衡空搔搔脑袋,意识到自家好搭档许是跟个娘们一样闹起性子了。
虽然好搭档本来就是身高腿长的美少女,按老家某些人的想法美少女愿意跟你说话都是好运,美少女跟你耍性子那简直是福音。但实际上耍性子总是麻烦的代名词,再怎么漂亮的女人都一样。
他尝试去摸姑娘的脑袋,被姬大小姐一爪子扒拉开。
女人和女人果然并不一样。
“我真觉得没必要。”楚衡空倍感无奈,“升变这种事情,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特性。我再厉害也就是个刚骨,你升三后肯定比我现在要强。”
“不是实力的问题。”姬怀素闷闷地说。
“你刚出家门就遇见自己老乡,还怕没路?”
“你不懂啦。”姬怀素用爪子拍他的腿,“我不是怕没渠道,我感觉自己要升不上去了。”
楚衡空快笑出声了:“怎么可能?”
这是货真价实的杞人忧天,姬怀素才逆影都已经能变出冰与火了,质点2阶段卷得都已初步具备质点3特性。她升变后当场变当阶段传奇楚衡空都觉得理所当然,怎么可能上不去。
“所以说你不懂啦……我们至尊道路升三是要做选择题的。净火、浊泪、还有无定尘……”
姬怀素扑腾了一下,气馁道:“我觉得我哪一块都做不彻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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