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月教主(或者说,石人杰,段誉?)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方圆那句轻飘飘的“全都要不行吗?”,像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闪电,劈的他外焦里嫩。
他怔住了,像是被雷霆灌顶了。
是啊,为什么不行?
他的一生,都在非此即彼的极端中挣扎:要么证明情爱虚假,要么承认自己错了。
要么做无情的神,要么做被情所困的人。
要么彻底毁灭这扭曲的“善”,要么拥抱这让他感到耻辱的“花”。
要么成为佛门期待的“正神”,要么沉沦为执迷不悟的“毒龙”。
他陷在佛门精心编织的、充满悖论的逻辑网中,挣扎得越用力,缠绕得越紧,以至于痛苦不堪。
只想到用毁灭来“解决”问题,而这毁灭本身,恰恰也落入了佛门对“龙众之劫”的预期。
方圆的“全都要”,一刀砍死了他所有的纠结。
“打破别人的规矩,全都要?”
“规矩……框架……佛门要龙众,我便非得是龙众吗?
他们设下棋局,我便非得在棋盘上厮杀至死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挣脱枷锁的兴奋。
“情是虚妄?我便非得证明它虚妄?情是真实?我便非得拥抱它?
不。”
他摊开的手掌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虚妄与真实,本就是一体两面。
我的厌恶是真的,那些花的顽强也是真的。
我的规则是强加的,但它们在规则下生长出的姿态也是真的。
佛门的算计是真的,但我的人生更是真的。”
拜月教主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圆:“方教主,你说得对。
他们给我画了个圈,圈里只有两条路,要么成神,要么成魔。
而我,为何不能跳出这个圈?
为何不能既不是他们期待的神,也不是他们预料的魔?
为何不能是第三种存在?”
方圆没有回答,只是鼓励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着期盼和希望。
拜月教主深吸一口气,仿佛第一次呼吸这世间的空气一般。
那吸入的气息,带着泥土花草的气味,带着远方传来的声音。
不再是过去萦绕心头的腐朽与算计的尘埃,也不是他过去那纠结偏执的人欲。
随着这新生的气息涌入,拜月教主再不执迷,再不逃避。
“人杰多谢方教主。”
看着拜月,方圆摆摆手说道:“自古以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关我什么事儿?”
他的确在里面起了一点点的作用,但一切的积累,一切的开始,还是全靠着拜月自己。
更何况真要是靠着布局就能把一个人推到这种境界的话,这个鬼世界也不会这么乱了。
石人杰居然是段誉,这特么谁能想得到?
而且以命破局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基操。
就像虚竹,作为唯一归了佛门的八部天神,直接整出了自己的秩序定律。
不是玄都帮忙,他自个儿就得把命扔在这上面。
至于八部护法的责任,完全被扔到一边。
还有直接把吐蕃佛门给屠了的鸠摩智,讲的就是一个执迷不悟。
明明早就过了迦楼罗食毒一关,练出了自己的琉璃心,结果又从彼岸之上直接跳了回来。
拜月教主石人杰闻言,微微一怔。
随后所有的疑惑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释然。
毕竟对他来说,或者说当初的他来说,所有的帮助都一定要有回报。
哪怕那份回报,别人根本给不了。
但这是公平,独属于他的公平。
不要问你需不需要帮助,当我帮了你以后,你就一定要帮我。
别扭的像小孩子一样。
而方圆这轻描淡写的撇清,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不居功、不设限”的大自在。
乘兴而来,乘兴而归,不求自求。
“方教主此言差矣。”
石人杰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若无教主一语惊醒梦中人,石人杰此刻,或许仍在业火中沉沦,或在虚无里挣扎,至死难破心中迷障。”
他深深一揖,动作舒展自然,再无半分过去的僵硬与戾气。
“这‘跳出圈外’的契机,这‘全都要’的豁然,是方教主所赐。
此恩,人杰铭记。”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灼灼逼人,却深邃如渊,仿佛能容纳天地万物,亦能洞穿世间虚妄。
“过去一切的非此即彼,说穿了不过是佛门的分别心罢了。
什么真假善恶、虚情假意,执着在这里面不过是笼中困兽,徒劳挣扎罢了。
甚至越挣扎笼子越紧。”
石人杰摊开手掌,这一次,不再是用力攥紧的对抗,而是掌心向上,虚虚一托。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沛然莫御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自然的生机再不需要刻意催动,一念之间,天与地仿佛在跟他和谐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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