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拜月教主的笑声不再是曾经的优雅随和,反而带着一种彻底洞悉荒诞后的空茫,又混杂着深入骨髓的剧痛。
那笑声渐渐低下去,化作一声悠长的、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叹息。
拜月教主是个天才,绝顶天才,不掺半点水分的那种。
而且还特别好学,什么书都喜欢看,什么理论也都喜欢学。
所以拜月教主实际上比谁都明白,他现在的别扭之处。
但问题就在这儿了,不是说一个人聪明,就一定能把所有的事情解决的。
不是说一个人认知到了路怎么走,他一定就能在这条路上安安心心的走下去的。
知行合一这四个字,真的很难。
它不仅要人知,要人行,还要人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拜月教主缓缓抬头,那双注视众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
“仁慈的父……审判的主……
我既做不了包容一切的父,也成不了公义无情的主。
我想要惩罚他们,正是因为我厌恶,我厌恶他们的恶。
而厌恶本身就是一种情,但我没办法因情、因爱来包容他们,等着他们回头是岸。”
他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这双手挥斥方遒,改天换地,不知把多少高高在上的人打入云间,还在棋盘之上布局一切考验人性
还曾无意中庇护了那些微小的、被他唾弃的温情。
“我是什么?”
他问方圆,更像是在问自己,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那是风暴过后,废墟之上死寂的平静。
“一个糊涂的、被自己困住的……园丁?”
“园丁?”
方圆挑眉,对这个称呼感到一丝意外,却又觉得无比贴切。
“是啊,园丁。”
拜月教主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和自嘲。
“一个本想培育毒草证明土壤贫瘠的园丁。
他拼命施肥、浇水、除草,按照心中最恶劣的蓝图去规划每一寸土地……
结果呢?土壤没有如他所愿的板结、沙化。
那些他嗤之以鼻、认定不可能存在的脆弱花种,竟在他扭曲的‘照料’下,顽强地、歪歪扭扭地冒出了头,开出了花。”
他再次看向窗外,目光复杂地掠过神树,掠过隐约可见的整齐田畴和屋舍。
“我厌恶这些花。
它们的存在,嘲笑着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真理’。
它们证明了我的愚蠢,我的自以为是,我的失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
“可我又无法否认,这片土壤能开出花,哪怕只是些扭曲的、依附于我规则的花。
这片土壤,是我翻松的;这规则,是我强加的;这虚假的阳光雨露,是我提供的。”
“我成了它们存在的……基石。”他闭上眼,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耻辱。
“一个自己都不信自己播撒的‘神恩’的基石。”
方圆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毕竟拜月教主那糊里糊涂的状态持续下去,鬼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想清楚。
或者说在糊里糊涂的纠结之下,像原来一般心甘情愿的自个儿把自个儿杀了。
“所以,我既当不了那包容一切的父,也做不成那铁面无私的主。
我无法拥抱这由我意外催生的‘善’,更无法容忍它在我眼皮底下继续存在,成为我永恒的耻辱证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
“我要毁掉它。”
“毁掉?
毁掉你亲手建立的‘地上天国’?
毁掉那些向你祈求平安、寄托情爱的百姓?
毁掉这证明了你的‘赢学’彻头彻尾是个笑话的唯一证据?”
“没错!”拜月教主冷声道。
这并非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逻辑清晰的、带着自我毁灭倾向的决断。
“既然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悖论的源头,是这个‘错误’得以延续的基石。
那么,毁掉基石,错误自然消亡。
连同这被‘污染’的、虚假的‘善’,一起埋葬。”
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拜月教主,方圆只是淡淡道:“所以,这就是你的解法?
用一场盛大的毁灭,来抹平你认知与存在之间的鸿沟?
用‘地上天国’的灰烬,去埋葬那个让你感到羞辱、却又无法否认其存在的‘意外’?”
拜月教主没有回答,只是那双疲惫的眼中,冰冷的决绝如同凝固的寒冰,昭示着无可更改的意志。
“拜月啊,拜月,原来你才是那条龙。”方圆鼓掌赞叹道。
“方教主这是何意?”
看方圆这一副鼓掌的样子,拜月教主惊愕的问道。
他跟方圆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方圆,不对,应该说老朱之前搞出的活太大了。
他自然是关注过大明的,而以他的智慧和修为。
再加上白莲教又没有半点掩饰,他自然也明白自己刚刚的决定,绝不可能会让方圆认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