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洵南城的雅望楼事发之初,河笑语便已将整座云湘楼清理了干净,也是幸而如此,故即便他被关在了牢中,承影卫和廷尉府也不能从那楼里搜出什么。
连日问审不得后,河笑语被挪到了卫平狱中最深的地牢里。
最深的地牢中漆黑一片,只有关押着犯人的牢房里点着一盏烛灯以便观察犯人动静。
沉寂的黑暗里却可让人听见回荡在空道里被施刑犯人的惨叫。
虽然眼下狱卒还未对他施刑,却想来这一天也不远了。
河笑语自幼便长在柳楼之中,见多了三教九流,也见惯了大风大浪,却比起那些明争暗斗,此刻这样绝对寂静的牢笼更令他感到不安。
唯一令他能感到些许庆幸的便是柳拂尚未被抓住,否则那家伙必然是受不得这牢中半点惊吓的。
在这丝毫不见天光的地牢中,河笑语也不知外头昼夜如何,更也就无从分辨自己在这黑牢里待了几日。
狭长漆黑的暗道尽头飘来一丝灯火之光,河笑语眯了眯眼,确认那光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在这深牢里,等闲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人能来探望他,毕竟女帝是严下了令,即便是看守的狱卒也不能轻易与他接触。
故而看着那灯光走近时,河笑语心中惶惶不得安,唯恐来人是要将他拖去施刑。
待人走至近处时,河笑语早已拖着锁缚手脚的铁链蜷缩在了角落里,紧紧贴着冷壁。
执灯的狱卒将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人带到了此方牢门前。那漆黑的披风没于黑暗之中宛如幽魅,兜帽掩影之下却只露得半截削瘦而白皙的下颌。
来人从狱卒手中接过油灯示意其暂且退开,而递灯的狱卒则躬笑着小心叮嘱:“您可莫耽搁太久,一会儿让掌狱司的人发现就不好办了。”
那人点了点头,又一直看着那狱卒走远后方才近到牢房门前,看着藏在暗处的河笑语,“躲什么?还不过来把你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
“公子……?”河笑语难以置信的轻唤了一声,“真的是你吗?公子……”
被他唤作“公子”的人冷笑了一声,“除了我,还有谁能来这深狱中来看你?”
至此,河笑语终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凑到牢门前,双手抓住栏杆满为期切道:“郎有一策,必可解此困局!”
“何策?”
河笑语左右两顾了一番,而后便窃语请求道:“只要公子您能救我离开此牢,我必设局为您除掉司常府掌令!”
“你是说,你有办法能扳倒云凌?”
河笑语点了点头,“原先我心中虽有所疑,然尚不能确定,而那日云凌亲领承影卫前来封楼之时,我曾与他交手,故而就近察之其细,已有七八分把握。”
洵南城事发之后,河笑语便已估知云湘楼覆指日可待,故早已有所准备。那日他原本是想带着同样知晓楼中隐秘的柳拂一同逃脱,却被云凌寻得了藏身的密道,无奈之下他只能留下缠斗拖延,而将柳拂放走。
那密道位置极其隐蔽,若非曾在楼中待过,是断然难知的。而那日云凌却非是搜楼时将他找到,而是入楼便奔此而来,加之云凌的模样,虽然戴着面具半遮其容,然其未掩的容貌却仍可瞧出昔年花魁棠玉的神韵。
“公子放心,只要您能放我出去,我一定为您扳倒此人!”
即便是在这穷途末路,这个昔日柳郎的求生之念却仍然强烈若此,无论如何向他投诚坦忠,却对其所守隐秘始终不吐露一言。
“两日之内,我自会将你换出牢去。”
“多谢公子……”
谈言至此,被河笑语唤作“公子”的此人便转身而去。
看着那一星烛光逐而消失在深道尽头,河笑语终于心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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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手握着大批朝臣贪腐之证,头疼的却是花非若。
由承影卫和廷尉府调查呈上来的留有实证的名录里没有主官之痕,而段也交给他的名册上虽有不少枢机主官之名,却无实证可指。
就算有实证,他要是一次性拔掉这么多大臣,朝廷亦必将陷入瘫痪,而他眼目前还有那么多亟待处理的朝事根本不能缺人。
原本他还以为除掉了那几个谋叛的诸侯,再治朝事便该轻松不少。想不到他这一战而归,都还不及松口气,这就又陷入了一番僵局之中。
眼下寒冬将至,首要解决的还是两境赈灾之事,至于朝臣之状亦可慢慢调整,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夕之间大动干戈于目下形势而言也不可取。于是花非若索性就近取的,既然事发于御史台,就干脆拿御史台继续磨刀,从上到下,把这个监审朝廷百官的部门好好修理一道。
次日朝会,女帝一道整饬御史台之令,当堂便将御史令斥归府中禁足,便从今番生事的御史丞何茵起,从上至下将御史台所有在职属官细细盘查,而这一要务便交由廷尉府与相府共理。
此令既下,花非若便备以静观其变。然天有不测风云,隔日廷尉府便传出了一条坏消息,被关押在深牢的河笑语竟**而亡。报言称此事生发于夜深之际,待狱卒们有所察觉时,人已气绝,更也烧了个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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