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夜悟宁阁中,云凌便已将今日搜何府之所得尽理于一册之中,呈交给女帝。
“司州府令、洵南城府令,这两人倒是不出意外……”花非若念数着名单又往下翻了翻,“令府丞、搜粟都尉、侍御史、州尉、律刑司……”念着念着花非若不禁笑出了声来。
还真是凡朝中有的部门都让这家伙给占了个遍。
“此名录中所载,皆有贿赂何茵以掩其职行所偏之行。”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彼此弹劾本是寻常,而由御史台呈上的弹劾奏疏女帝却不可置之不理。
“照你这份名录看来,御史令倒是不在其列……”
却不光是御史令,几乎每一个部门的主官都不在其列。
“臣已将何茵的府邸细细搜查,确实未曾发现有御史令的不轨之证。而与何茵勾连最深的,便是司州府令和洵南城府令。”
“眼下洵南城府令死于乱局之中,司州府令亦已被撤职。如今这份名录里关键的便是这些朝卿。”
如言“知臣莫若君”,尽管他只是个替身的冒牌女帝,却好歹也天天勤勉上朝处理政务,别的不说,就站在最近前的这几人他还是相对了解她们是什么秉性的。
正是水至清则无鱼之理,他若再这样继续深究不放的话,是逮不住那些老狐狸的尾巴的。
眼下国中两境疮痍,四方困窘,却闻今日廷尉府报上的何府纳财之数竟是如此惊人,仅其一府所藏之财便足养二十万之军,粮米之众足赈三镇十乡。
仅观此一例,花非若便已可想知,为何月舒坐拥天资良厚,却仍频出难民之故了。
“云湘楼中又如何?什么也没发现吗?”
“臣亦带人亲自前去搜查过,然楼中所有密道均已封堵,除了能找到些以幽嫋为材制成的香料外,再寻不出其他有用的线索。”
“卫平狱中的河笑语又如何?”
“仍然什么也不说。”
“不要让他和其他人接触,包括狱卒。”
“微臣明白。”
花非若点了点头,云凌便告礼而去。
次日一早,朝会方罢,御史丞何茵贪污勾连叛臣之罪达于府衙,其举族废为庶人逐出京城之讯亦传遍了整座帝都。
襄南侯是住在那雅归巷里难得不为朝卿者,却也不免对女帝这突如其来的清朝之举感到慌张。
荀徵获封荣主那日,狼狈逃出云湘楼的柳拂曾来到侯府向她求助,虽然她并没有应会去见他,不过宋仪还是妥当的将他安置在了南城的宅子里。
事到如今,荀孚蓁可不想再惹祸烧身,毕竟眼下女帝封锁了云湘楼,她可不想再平白落下个包藏犯人的罪名。
于是趁得正午人杂不易惹人耳目的时辰,荀孚蓁特意乘了辆低调的两驾小车前往南城,欲亲自除掉柳拂这个祸水。
马车在小巷的尽头缓缓而止,荀孚蓁才下了车来,那小院的门就先被打开了,柳拂站在门边,双眼盈盈噙泪的看着她,“侯君……”
荀孚蓁止步车前,才见得那张俊脸噙泪之貌霎就软了心肠。
柳拂将荀孚蓁迎入院中,亲手烹起温茶。
能做云湘楼的花魁,无一不是世所难得的绝色美艳,就连如今已年老色衰了的掌柜河笑语,也还留着一把美人骨的风韵。
每每看着这些俊美的脸蛋,荀孚蓁的心情便舒畅得很,就算是此刻落难到了这里没了往日华服美饰妆点的柳拂,一身素装瞧着也比她年老色衰的侯夫宋仪要惹人怜爱的多。
“一段时日不见,瞧你倒像是瘦了。”
柳拂双眉微蹙,瞧着侯君的眼神也化了柔怜温顺,道:“若无侯君庇护,小郎怕是早已横死无人知了。”
听他如此一说,荀孚蓁更是心软了不行,且想来如此貌美的一张脸蛋,若是就此死了再瞧不着岂不也可惜得很。于是就此弃了杀他的念头。
荀孚蓁品了口他递来的茶,便软身靠进了他柔香的怀里,慵然问道:“说到底,你们的掌柜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招惹到女帝那?”
“咱们小小楼子哪里能招惹得了女帝,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话说着,他又哀然叹了口气,而荀孚蓁也不过随意的就追问了一句:“你们这一座柳楼能碍着什么事,竟能有人这么大费周折?”说着,荀孚蓁又不禁嗤笑了一声,“怕是你们的掌柜的确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侯君您也是熟识我们掌柜的,咱们这楼里除了自己本分的生意哪里敢沾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前却是拜那不应城所赐也遭了回殃,而今却该是被旧人所伤了……”
“旧人?”荀孚蓁听了不禁发笑,“你们那楼中日日人来人往,还认得出几个是旧人?”
“小郎所说的旧人,是楼中先前的花魁。”
荀孚蓁诧然睁眼,“花魁?”
“侯君也该知晓的吧,十年前云湘楼的花魁,棠玉。”
棠玉这个名字她听来确也耳熟,再仔细回想一番,好像还真见过这么一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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