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在丰水季饱满地鼓胀着,如同一条慵懒的巨蟒,将肥沃的黑泥吐向两岸。!薪/完`本?神?栈* ^蕪_错`内?容.底比斯城,在晨光中渐渐苏醒,砖石墙壁染上蜂蜜般的金色。在城中最显赫的府邸深处,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撕裂了黎明前的静谧。努特——一位以智慧与端庄闻名的贵妇,汗水浸湿了额发,疲惫而满足地凝视着臂弯中那个浑身通红、啼哭不休的男婴。他的啼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撼动梁柱上绘制的守护神祇。她的丈夫,手握重兵的将军盖布,匆匆踏入产房,宽厚的手掌带着战场风尘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触碰婴儿娇嫩的脸颊。祭司在旁高声吟诵祝福,宣告这新生儿将得名“赛特”——风暴与力量之名。
赛特在宠爱与严苛中如尼罗河畔的纸莎草般抽节生长。父亲盖布亲自教导他驾驭战车的技巧,车轮碾过训练场的沙地,卷起烟尘,少年赛特紧握缰绳,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颠簸中寻找着绝对的平衡与掌控。母亲努特则为他延请最博学的书吏,在凉爽的柱廊下,赛特的手指划过莎草纸卷上蜿蜒的圣书体,文字与星辰的奥秘在他眼前徐徐展开。他学得很快,但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常常越过庭院,投向更广阔的沙漠边缘,那里蕴藏着原始的力量与未被驯服的野性。
他并非独子。兄长奥西里斯,比他年长几岁,早己是底比斯乃至整个上埃及交口称赞的星辰。奥西里斯高大俊美,举止间流淌着尼罗河水般的从容与仁慈。他处理政务公正明晰,对待农人与工匠如同手足,神庙的祭司们提起他,眼中都闪烁着对神选之王的期许。当奥西里斯行走在底比斯街头,人群会自发地分开道路,欢呼如同浪涛。而赛特,则像奥西里斯光芒边缘一道沉默而浓重的影子。他继承了父亲盖布强健的体魄和棱角分明的面容,眼神深处却总燃着一簇难以驯服的野火。人们敬他,因他是盖布之子,因他战车驾驭得如臂使指,却也畏他,因他嘴角偶尔掠过的那抹冷硬,因他面对不公时爆发的、如同沙漠热风般灼人的怒意。
命运的织机在赛特成年的雨季开始编织那根染血的丝线。奥西里斯被法老正式册立为王储,盛大的庆典持续了整整九日九夜。底比斯城沉浸在美酒、歌舞与无休止的颂扬之中。宫殿大厅里灯火通明,熏香缭绕,贵族们簇拥着未来的君主,赞美之词如同尼罗河泛滥时的洪水。赛特独自倚在大厅边缘一根冰冷的石柱上,金杯中的醇酒尝起来如同隔夜的河水,寡淡无味。他看着兄长在人群中心,被光环与谄媚包围,那温和的笑容在赛特眼中渐渐扭曲,变成一种令他喉头发紧的、巨大的空洞与虚伪。一种被灼烧的刺痛感,并非来自嫉妒——他告诉自己——而是来自某种更深沉、更本能的愤怒:为何世界只拥抱这虚假的柔光,却畏惧真实的力量?他无法融入这喧闹的喜悦,庆典的喧嚣像无数细针扎刺着他的神经。他猛地将金杯中的残酒泼洒在光洁的地面上,深红的液体蜿蜒如血,转身大步离去,将鼎沸的人声甩在身后,步入宫殿深处冰冷的阴影里。
在通往内廷的僻静回廊,石壁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月光被高窗切割成惨白的条块,投射在赛特身上。他胸中的风暴几乎要破腔而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激起回响。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从廊柱的阴影中步出,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是奥西里斯。他脸上还残留着庆典的微醺与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兄长式的关切,或者说是审视。
“赛特?”奥西里斯的声音温和依旧,在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庆典正酣,为何独自离席?可是身体不适?或是……心中郁结?” 他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了他关切的面容,也照亮了他腰间悬挂的、象征王储身份的黄金仪式短剑。
那“郁结”二字,像一点火星溅入了赛特胸中早己翻腾的油海。“郁结?”赛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兄长,你享受着万民的欢呼,可曾听见沙漠的风在低吼?可曾感到大地深处那原始的脉搏在震动?你的仁慈,你的公正……”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钉在奥西里斯脸上,“不过是粉饰太平的泥浆,涂抹在早己腐朽的木乃伊上!埃及需要的不是温吞的水,而是能撕裂阴云的风暴!”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按向了自己腰间的青铜匕首柄,冰凉的触感稍稍压制了掌心的灼热。
奥西里斯脸上的温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失望与威严。“赛特!”他厉声喝道,手也本能地按上了黄金短剑的剑柄,“慎言!你心中的风暴若不加约束,终将摧毁你自己,也将为埃及带来灾祸!父亲教导我们的,是守护,而非破坏!” 他的声音在石廊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王储威仪。
“守护?”赛特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被彻底点燃的狂怒与积压己久的屈辱,“守护你这用空洞赞美堆砌起来的王座吗?!”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积蓄己久的、被轻视的怨毒,对自身力量被规则束缚的焦躁,对兄长那无处不在的完美光环的憎恶,如同尼罗河决堤般轰然爆发!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像绷紧的弓弦猛然弹出!
青铜匕首在惨淡的月光下划出一道淬毒的寒光,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