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晶畏的目光死死钉在谈判桌上铺开的军事地图上,那道猩红的标记线如同一道新鲜的伤口,从厦门港口蜿蜒而出,将整片海域割裂。*x/s~h·b-o?o!k/.\c?o-m′恍惚间,他仿佛坠入时光旋涡,耳畔传来 1895 年春夜的悲号 —— 基隆港码头上,被绳索捆绑的湾岛百姓哭喊着 “宁死不做倭奴”,而紫禁城的黄绢诏书正乘着八百里加急,将湾岛的主权悄然易手。
檀木案几上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却压不住他喉间泛起的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灰绸长衫的绉纱纹路,指节在烛光下泛着青白,仿佛即将破碎的琉璃。记忆深处,伊藤博文在马关春帆楼里那抹阴鸷的冷笑,与此刻倭国代表竹内义晴递来的《厦门、租界协议草案》在眼前重叠。
“山本先生可知,” 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是从浸透冰水的绸缎里挤出来,“光绪二十一年,台南刘勇服黑旗军战死沙场时,老幼妇孺用竹竿挑着菜刀守城门。如今若再割让厦门...” 话音戛然而止,掌心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额角的冷汗顺着法令纹滑落,在泛黄的文件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宛如泪痕。
“民众只会记得胜利者,谁会在乎过程呢?” 山本将一杯清酒推到他面前,酒杯里的清酒泛着淡淡的光泽。_躌′4,看 书. 无.错-内·容-“等汪先生统一了南方,成为了国家的领袖,再以‘经济合作’的名义公布这些,谁还会记得这些细节?大家只会感激您带来了和平与稳定。” 他凑近汪晶畏,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我们还可以提供一百万日元的军费,以及两千支三八式步枪。有了这些,您的部队很快就能焕然一新,战斗力大增,到时候统一南方指日可待。”
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惊飞了树梢栖息的白鹭。那是金陵派来的刺客在领事馆外与卫兵交火,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汪晶畏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酒杯摇晃,里面的清酒洒了出来,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山本条太郎却镇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您看,危险无处不在。没有帝国的保护,您的和平统一大业,恐怕很难实现。说不定哪一天,您就会像这些刺客的目标一样,遭遇不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暗示和威胁,精准地击中了汪晶畏内心的恐惧。
这句话如同一柄淬了毒的银匙,精准撬开汪晶畏心底那扇锈迹斑斑的铜锁。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裹挟着刺骨寒意涌来 —— 金陵城破时常凯申那封措辞冰冷的电报,字字如刀,将他苦心经营的政治资本剜得千疮百孔;重庆方面眼线传来的密报,暗示着金陵方面特务己在暗中编织罗网,绞索随时可能套上脖颈。?j!i.n-g?w u\x¢s-.^c′o′m/
案头的铜炉飘来沉水香,却掩不住他急促的喘息。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广州码头那些瘦骨嶙峋的士兵,他们攥着生锈的步枪,眼神里交织着对军饷的渴望与对战争的恐惧;听见赣省战场上溃兵们杂乱的脚步声,像无数根细针刺穿他的耳膜。“曲线救国” 的幌子在这一刻被血色浸透,成了他为背叛披上的遮羞布。
砚台里的墨汁泛起细微涟漪,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山本大佐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正将一式两份的协议轻轻推过檀木桌面,羊皮纸上 “华倭亲善” 的烫金字样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汪晶畏喉结上下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终究抵不过心底那团疯狂的执念:这不过是卧薪尝胆的权宜之计,待时机成熟,定能夺回一切。
他颤抖着拾起狼毫,笔尖悬在纸面三寸处迟迟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最后一笔落下时,墨渍在 “汪兆铭” 三字尾端洇开,宛如一朵永不褪色的耻辱之花。
协议的内容远比表面看起来更苛刻,充满了不平等的条款:倭国获得厦门港二十年的租借权,期间可以在闽江沿岸随意驻军,美其名曰保护 “侨民”;倭国企业独占闽省的铁矿和煤矿开采权,开采出来的矿产产品优先供应倭国本土,华夏只能在满足倭国需求后才能少量使用;汪晶畏政、府需公开承认倭国在湾岛和澎湖的 “合法地位”,并配合倭国在东南、亚的扩张政策,成为倭国的附庸。
作为交换,倭国承诺三个月内从湾岛派遣一个甲种师团的 “志愿军”,配备先进的坦克和重炮,协助汪晶畏 “肃清” 金陵方面的势力。这哪里是什么合作,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
签字的那一刻,山本条太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知道,这不仅是军事合作,更是倭国渗透华夏南方的开始。闽省就像一块跳板,有了这里,帝国的势力可以随时进入粤省、赣省,甚至威胁金陵,实现他们长期以来的侵略野心。而汪晶畏,不过是他们暂时利用的棋子,等局势稳定,失去利用价值后,随时可以替换掉。
绝密电报以加急频率穿透电波,金陵官邸的会议室里,军事会议正陷入焦灼。当译电员将汪晶畏与山本条太郎密会的情报递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