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骨画皮 第73章 今日不爱骑马

碧空如洗，草色连天。

骏马嘶鸣，蹄声阵阵。锦衣卫的几匹神骏已被马倌牵到一旁，赵七等人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跨上马背。

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陆铮却并未走向自己的坐骑。

他径直来到一辆青帷小油车前，对着霓裳拉过来的秦昭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量和沉稳，掌心朝上，无声地停在半空。

秦昭看着眼前这只手，微微一怔。

她脚踝前几日确实轻微扭了一下，但早已无碍，行走如常。

她本想说自己能行，可对上陆铮那双深邃平静、不容置喙的眼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略一迟疑，还是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他温热的手腕上，借力登上了车辕。

隔着薄薄的衣袖，陆铮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手腕处传递来的、属于女子的纤细力道。

那感觉如同羽毛轻拂，转瞬即逝，却在他手腕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微妙的、带着余温的印记。

待秦昭的身影没入车帷，他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捻了捻。

“头儿！您的马！”赵七牵着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神骏非凡的骏马小跑过来，缰绳递到陆铮面前。那马儿打着响鼻，前蹄轻刨地面，显然已迫不及待。

陆铮的目光却只在那匹爱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他抬手，随意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今日日头太毒，燥得很。不骑了。”

“啊？”赵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牵着缰绳的手都忘了收回，“头儿？您…您不是最爱骑马了吗？这马都给您备好了……”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家头儿可是能在马背上三天三夜不挪窝的主儿！嫌日头毒？这借口找得也太敷衍了吧！

“今日不爱骑了。”陆铮眼皮都没抬，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就在这时，霓裳也走了过来，她步履轻快，正准备也登上秦昭所在的这辆马车。

陆铮脚步微移，高大的身躯看似随意地挡住了车门，同时抬了抬线条冷硬的下颌，朝着后面那辆稍小些的马车点了点，言简意赅：“后面那辆。”

霓裳的脚步顿住，看看被挡得严严实实的车门，再看看陆铮那张面无表情、但眼神分明写着“此路不通”的脸，瞬间了然。

她红唇一勾，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一抹促狭又心照不宣的笑意，爽快地点点头：“行！明白！”

她利落地转身，还扬声招呼不远处正看着马儿发呆的王柳儿，“你！走了，咱俩坐后面那辆，宽敞！”

陆铮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还在原地发懵、牵着马不知所措的赵七，眉头微蹙，带着点催促：“还愣着作甚？上马去！”

赵七看看自家头儿，又看看那辆紧闭车门的青帷小油车，再看看手里牵着的、明显被主人嫌弃了的马，嘴角控制不住地狠狠抽动了两下，最终认命般地把缰绳往旁边小厮手里一塞，哭丧着脸：“哎！好…好咧！我骑马去！”他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马匹，背影都透着股被“抛弃”的委屈。

车轮滚动，碾过青草和土路，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车厢内空间不算宽敞，青色的布帘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喧嚣和刺目的阳光，只留下些许颠簸和马蹄声透过车壁传来。

秦昭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陆铮，忍不住开口：“陆大人，您今日……怎么不骑马？”她实在想不通，这位出了名爱马如命、骑术超绝的指挥使，会放弃纵马驰骋的机会，跑来和她挤这小小的马车。

陆铮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在相对幽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沉静：“急什么。到了马场，有的是机会。”他话锋一转，视线却微微下移，落在了她穿着软缎绣鞋的脚踝上，“你脚上的伤……当真无碍了？

秦昭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踝，语气轻松：“早好了！就是那日不小心扭了一下，连筋骨都没伤着，这两日跑跑跳跳都无妨了。大人不必挂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扭伤亦是筋骨受损，马虎不得。”陆铮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她的脚踝，“给我看看。”

“啊？真不用……”秦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有些窘迫，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缩回脚。

“看看。”陆铮的语气加重了一分，带着一种惯常下达命令时的威压，却又奇异地揉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不等秦昭再拒绝，他已伸出手，动作自然而强势地托住了她的小腿，轻轻一抬，竟将她那只脚搁在了自己并拢的膝上！

“陆大人！”秦昭低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隔着薄薄的裙裾和绸裤，他掌心灼热的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她想挣脱，小腿却被他稳稳托住。

陆铮却像是没听见她的抗议。

他另一只手已从怀中摸出一个素白的小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淡淡的、带着清凉药草气息的味道在车厢内弥漫开。

他动作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轻轻撩开秦昭脚踝处的裙角，又小心地褪下一点袜口。

莹白纤细的脚踝顿时暴露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

那处的皮肤确实白皙得晃眼，只有靠近脚骨外侧的地方，还残留着一小片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红，微肿的痕迹更是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显然恢复得极好。

“看吧，我就说没事了。”秦昭看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伤”，更加不自在了，想把脚收回来。

陆铮却用托着她小腿的那只手，几不可察地加了点力道，稳稳地按住了她想要后缩的动作。

“消肿的药膏，抹上点总没坏处。”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说话间，他已用指尖蘸取了少许冰凉的、半透明的药膏，极其轻柔地、均匀地涂抹在那片几乎看不出异样的微红皮肤上。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小心，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微凉的药膏和他指腹温热粗糙的触感形成奇异的对比，清晰地烙印在秦昭敏感的脚踝皮肤上。

她身体微僵，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剩下他指尖缓慢涂抹的细微声响，和她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谢…谢谢大人。”秦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努力想打破这过分暧昧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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