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顺着笔锋滴落在宣纸上,墨色向周边蔓延,试图侵占更多的空间。
沈攸宁静静地看着那滴墨汁蔓延,她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吐出一口浊气。
罢了,暂且先不问。
“姑娘?”
落玉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姑娘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了,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在她意料之外的事一样。
沈攸宁抬眸看她,见她面色担忧,出声道:“没事,昨夜的事没有惊动陈梅娘吧?”
“没有。”
沈攸宁再次拿起笔,一笔落在墨汁散开的位置,手腕微动,笔锋勾勒之间一支枯枝刺入微微泛黄的纸张,墨迹的另一端渐渐变粗落成在边缘。
提笔再落笔,一簇枯枝从虚空之间伸出,争先恐后地争夺着宣纸上洁白的空间。
弯折的枯枝转折处,生出点点芽苞,让枯败的意境中生出了一缕生机。
落玉跟着沈攸宁学过一些鉴赏,能看出一些自家姑娘此时的心境,她咬咬牙,比起以前,姑娘更耗心力了。
“落玉,待墨迹干了裱起来。”沈攸宁在末尾提上自己的名字,盖上了章。
落玉应声,“是。”
“去叫陈梅娘,我要带她出去。”
真快,陈梅娘被带到了沈攸宁面前,她如今对这位郡主的防备心已没有从前重了。
二老的身体在落玉姑娘的照看下比之从前要健康了许多,虽然落玉姑娘时不时会打听她从前的事,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她们也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逼问。
“民女参见郡主娘娘。”
沈攸宁颔首,“走吧,随我去见一个人。”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见沈攸宁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陈梅娘倒有些打起退堂鼓。
见她后退一步,沈攸宁道:“不必害怕,见完我会送你回来。”
陈梅娘也没办法拒绝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跟在她身后。
还未走出郡主府,落竹便从外回来,瞧见她带着陈梅娘似是要出门,忙行至她身边。
她靠近沈攸宁,附耳道:“姑娘,二姑娘一早急匆匆出了王府,去了城北一处别院。”
“城北?”沈攸宁脚步一顿,“她约了谁?”
“是长孙衍。”
“继续盯着。”
落竹点头,目送着三人离开。
另一边,沈玉然早上醒来就传了两句话出去,约了两个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那处别院是长孙衍前两年赠予她的生辰礼物,从前沈攸宁未曾回京时,她偶尔会过去小住两日。
自从沈攸宁回来,她惦记着怎么与她斗,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她知道她和安王的关系特别,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紫云阁虽算她半个产业,但到底太过显眼,她总和安王一前一后一同出现,也会惹人怀疑。
而这别院是长孙衍送她的,安王从后门进入便是,表面上她就是来见长孙衍的。
反正她和长孙衍的事已经被沈攸宁传扬出去,她来见一见助她还清钱款的恩公,不算出格。
三进三出的别院,虽然建得中规中矩,但里面的布景却十分精致,每一处花草皆是精品,雇有专人打理。
来到正堂,长孙衍早已坐在其间,远远的便瞧见她带着侍女走来,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他迎上前去,目光落在她略有些消瘦的身形上,脸上多了一丝心疼之色。
“玉……”他张了张嘴,想要像以前一样唤她,却想起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呼之欲出的称呼在嘴边变成了,“沈夫人。”
她不是昭义王的正妃,故不能称之为王妃。
而她在昭义王府只是一个没有称号的妾,没有资格冠用夫家的姓,便只能冠用父家的姓,尊称一声夫人。
沈玉然却一如上回见他一样,进门就红了眼眶。
长孙衍顿时一慌,他有些无措:“怎,怎么了?可是在王府受了委屈?”
沈玉然抬手佯装擦了擦眼角的泪,给了怜香一个眼神。
怜香自觉上前,愤愤开口,“还不是那位王妃,以往未出阁便是个娇蛮的性子,我家姑娘与她同日入府,她恨死我家姑娘了,没事就叫姑娘去她院子里站规矩!”
“可怜我家姑娘之前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如此折腾晕了好几番。偏王爷信她多过姑娘,在王府里受尽磋磨……”
“怜香,住口!怎能在长孙公子面前提及这些?还不出去!”沈玉然适时开口,做足了样子。
长孙衍脸上的心疼更甚之前,他语气放低,有些羞愧,“早知如今,当初你该等我回来。眼下你入了王府,我……我难以帮你。”
“无事。”沈玉然抹去泪水,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她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知阿姐从何处得知了你我的交情,将你我之事夸大其词宣扬了出去……”
“王爷他知晓后有些生气,要我尽快将钱还给你。”说着眼中又蒙了一层雾气,“可我一时间也凑不到那些钱,便想着分批还给你,王爷那边也有个交待。”
长孙衍沉默了一瞬,那笔借款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家中长辈得知后也将他叫去祠堂,依照家法行过刑,罚过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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