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眼中也带上了一丝期冀,期盼着儿女和儿媳妇的冤情能够大白于天下。
但垂头看着老婆子的睡颜又只觉苦涩无比,就算江州知府等人遭受到了惩罚又怎样?他的一双儿女回不来了,儿媳妇也回不来了,他的妻子也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了。
然而再想一想,又宁愿老婆子这样疯下去,总比清醒着面对事实要好。
老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将老婆子安放在木板车上,用放置在一旁的绳子将她绑好,以免她醒来的时候乱动掉下去。
眼看着老爷子这样的动作,皇帝忙道,“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您既然许了草民一个公道,草民自然不能留在这里碍事,便带着老婆子等候着官府的消息。”
老爷子走到木板车前,说着就要拉起前头的麻绳,搭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那两股合在一起的麻绳有三根手指粗,上面有着早已干涸斑驳的血迹,也有了些许磨损,这一路来他就是这样带着妻子来到的京城。
麻绳上的血迹不算多,想来应该换过很多次了。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只觉眼眶发酸,悲从中来。
前朝之事,有皇帝表态,百官自然会附和去办,那这对老夫妇呢?
人群中有人躁动,只见有站在前排的人家开口,“我家中尚有余粮,养得起一二个人三年五载,老人家不如随我回去,我定然让你们安安心心等到府衙会审,等到朝廷还你公道那日。”
有了此人开口,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口,让老爷子带着妻子去他们家住下。
沈攸宁觉得不妥,这两夫妇是从江州一路来此,但江州离京都山高路远,他们二人能安全抵达京都,一路暗中定有人相护。
他儿女及儿媳既是江州知府所害,他们一路到达京都虽受了些苦楚却没有性命之忧,这太不合理。
她正要开口,却被容礼抢先一步。
“父皇,两位老人家一路奔波至京都,想来在京都并无下榻之处,不如将两位老人家送去京兆府衙,既有衙役看护,也方便刑部及京兆府尹前去问证。”
容礼在朝政上的见地一直以来都很令皇帝满意,此时他所言既不会偏颇于谁,也能让百姓们安心,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皇帝当即便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给两位老人家准备些吃食和衣裳,莫要亏待了。”
“是。”容礼应下。
他看了一眼顾青萝,见她没有动作,微微皱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说什么,便拉着她一同上前。
“老人家,这是我的妻子,你们便乘坐她的马车前往京兆府衙,如何?”容礼难得的面容柔和,语气也温和。
顾青萝此时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连忙接着说道,“我瞧着两位老人家身上都有些伤痕,我送两位去京兆府,再找两位医者替你们看看伤。”
张启何时见过这样尊贵的人儿向自己示好,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但想到老婆子身上因为他绑得紧而勒出的伤,便也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二人这副模样,倒是让百姓们一时间忘记了他们的婚事闹出的笑话,纷纷开始夸赞二人。
顾青萝将百姓们的话都听在耳中,也瞧见了容礼眼中的满意和欣慰,心中欢喜,便要上前扶老人家。
可凑近了,闻到了两个老人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揉杂在一起难以言喻的味道,身形僵硬了一瞬,眼中露出了一丝嫌弃,但还是伸手去扶两位老人家。
老爷子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抿了抿唇,后退了一步,老实开口,“贵人派人引路就是了,我扶着老婆子过去,怎么能劳烦您们呢?”
老人家是真心实意说的这话,怕自己的衣衫弄脏了这些贵人的手,他们是苦了多少年的农夫,习惯了。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百姓们中立马有人喊道,“王妃娘娘若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裳,便让我们来送就好,不劳烦你们!”
“是,我们来!”
“我也可以!”
人群中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顾青萝也瞧见了他们看向自己眼中的鄙夷,只觉得这些愚民好不知趣,有些受不了他们这样看自己的眼神,声音尖锐了一些,“有本王妃在,自然会安排妥当!”
这样的语气,落在百姓耳中就是刺耳的,自然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更别说皇帝还在一旁,他冷声道,“看来昭义王妃不适合做这个事情,那就换一个人来做!”
“皇上,不如交给臣女?”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沈攸宁接话道,“两位老人家身上穿的单薄,还带着伤,想必到此时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京兆府终究离皇城远了一些,皇上赐予臣女的郡主府一直空置着,由太后娘娘赐给臣女的嬷嬷看管着,离这里近些。臣女身边这个婢女也会些医术,等候大夫的时候可以先处理一下表面的这些伤。”
她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最后还加了一句,“等两位老人家的伤处理好了,若是他们愿意,我再亲自送去京兆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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