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顺着石门缝隙簌簌落下时,麴云凰后颈的寒毛先竖了起来。
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不是普通的警觉,是灵犀幻音诀的内力在经脉里翻涌,像一群受惊的蜂,正往她耳尖攒动。
"当啷。"
铜铃轻响穿透密室,混着潮湿的霉味撞进鼻腔。
她猛地抬头,石门外的脚步声突然顿住,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楚凌风应该正垂眸盯着那道透明屏障,玄色大氅下摆扫过碎石的声音里,裹着他漫不经心的冷笑:"灵犀音障?
倒比我预想的多费三分力。"
话音未落,第二声铜铃响起。
这次更沉,带着震颤的尾音。
麴云凰看见屏障表面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有暗青色的光顺着波纹游走,像蛇信子在试探猎物。
她下意识攥紧匕首,掌心的冷汗渗进雕花刀柄——这铜铃的音波频率,竟与灵犀幻音诀的运功路线有七分相似。
"云凰!"
模糊的呼喊突然刺破意识。
她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不在密室。
兰草的清香裹着腥气涌来,楚凌风的脸近在咫尺,玄色发带被无形的风掀起,露出眼尾猩红的痣:"在现实里躲躲藏藏,倒敢在幻境里见我?"他的声音像浸了毒的针,扎进她耳鼓,"你以为学了半本残诀就能翻天?
当年玄清观的老东西不肯教我完整心法,今天你替他还!"
幻境骤变。
方才的兰谷化作血海,烧焦的玄清观飞檐在血雾里若隐若现,牛俊逸锁骨上的伤疤突然放大,变成一道淌着黑血的伤口——是楚凌风在翻她的记忆。
麴云凰咬碎舌尖,腥甜漫开的瞬间,血雾被撕开一道裂缝。
她想起幻境里白发老者的话:"真正的强者,用音脉护住想护的人。"
"护?"楚凌风的投影突然掐住她脖子,指甲几乎要穿透幻境的虚影,"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将军府被屠时你躲在柴房,玄清观被烧时你缩在井里,现在——"他指腹划过她喉结,"连牛家那小崽子都要为你送命!"
"住口!"麴云凰吼出声,体内新融入的灵犀诀突然炸响。
她看见自己的意识化作一团白光,与楚凌风的黑雾在识海相撞。
老者的琴音从记忆深处涌来,是《清平调》的调子,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厚重——那是玄清观百年音脉的记忆,是灵源晶里封存的"平衡之道"。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了,血顺着嘴角滴在虚空中,"你练的是'摄魂铃',用音波撕裂人心;我学的是'灵犀诀',用音脉修补破绽。"白光猛地扩张,黑雾被撕开一道大口子,"你越想吞噬,就越容易被反噬!"
"砰!"
现实中的闷响传来,像是有人重重撞在屏障上。
麴云凰的意识被拽回身体,额角全是冷汗。
她踉跄着扶住石台,耳中还回响着牛俊逸的喊:"云凰,快醒过来!
我们没时间了!"
透过屏障,她看见两个缠斗的身影。
牛俊逸左肩的伤还在渗血,却仍像只灵活的豹,避开楚凌风挥来的铜铃。
他腰间的玉牌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信物。
楚凌风的大氅被划破几道口子,眼底却浮起兴奋的光——他在等,等牛俊逸伤重露出破绽。
"灵犀诀,凝!"麴云凰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屏障上。
淡金色的光瞬间笼罩石门,楚凌风的铜铃音波撞上来,竟像拳头打在棉花里,软绵绵散了开去。
她能清晰感知到屏障的薄弱处——是楚凌风刚才用铜铃震出的细纹,正顺着石缝往地下蔓延。
"嗤。"
水晶球突然发烫。
麴云凰惊觉指尖被烫红,抬头时,一道白光从球心射出,在石壁上投出影像:群山环抱的祭坛,青铜鼎里飘着袅袅轻烟,碑刻上"麴灵音"三个字被月光照得发亮。
她浑身的血都凉了——那是她的祖姓,是族谱里从未记载过的名字!
"查到了。"楚凌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她猛地转身,正撞进铜铃的阴影里。
屏障不知何时出现裂痕,楚凌风单手撑着石壁跨进来,玄色大氅沾着牛俊逸的血,"灵犀幻音诀的创始者,是你们麴家的老祖宗。"他一步步逼近,铜铃在掌心转了个圈,"所以将军府必须死——皇家容不得能操控人心的功法现世,更容不得姓麴的活着。"
麴云凰后退两步,后腰抵上石台。
水晶球的光映着楚凌风的脸,他眼尾的红痣像团跳动的火:"你以为牛家那小崽子是来救你的?
他是来灭口的!
当年你父亲藏功法时,牛家也掺了一脚......"
"住嘴!"牛俊逸的声音带着血沫。
他撞开石门扑进来,腰间玉牌碎成两半,"云凰,别信他!
我母亲临终前说,麴家是被......"
"叮——"
铜铃长鸣。
麴云凰眼前一黑,却在倒下前抓住牛俊逸的手。
她能感觉到,密室的石壁在震颤,头顶的碎石正簌簌往下掉。
楚凌风的笑声混着灵犀诀的嗡鸣,在耳边炸成一片:"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更多碎石砸在脚边。
麴云凰咬着牙撑起身子,看见水晶球的光越来越弱,石壁上的"麴灵音"三个字正在剥落。
她握紧牛俊逸的手,指腹触到他掌心里新添的血痕——那是刚才撞门时留下的。
"云凰......"牛俊逸的声音发颤,"祭坛......在苍梧山......我母亲......"
"闭嘴!"楚凌风的铜铃举得更高,"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手腕猛抖。
一声刺耳鸣叫撕裂空气。
麴云凰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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