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里的泥水漫到麴云凰腰际时,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撞在耳膜上。
内力随着泥沼的吸力一丝丝抽离,指尖的短笛几乎握不住,可更让她发慌的是牛俊逸攥着她手腕的手——那双手明明还带着温度,却在微微发抖。
"云凰!"牛俊逸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泥里的草根,指缝渗出血珠,"看上面!"
尖锐的猴叫刺破晨雾。
小黑从十丈外的老槐树梢弹起,像道灰影掠过两人头顶,爪子里的藤条"啪"地甩在麴云凰面前。
泥水里的她猛地抬手,指尖刚勾住藤条,就觉腰间一紧——牛俊逸竟整个人扑过来,用胸膛抵住她后背,借自己的重量将她往上托。
"抓稳!"他的声音带着破音,额角青筋暴起,"我数三二一,你拽藤条,我推你!"
泥水漫到麴云凰锁骨时,她听见他喊:"一——二——三!"
藤条绷直的瞬间,她咬着牙发力。
膝盖先磕上硬土,接着是腰、背,最后整个人滚到草坡上。
牛俊逸的手还攥着她腕子,被她带着拖出泥沼,两人重重摔进野菊丛里,沾了满身泥点的野花瓣簌簌落在他们肩头。
"咳......"麴云凰撑着膝盖坐起,短笛"当啷"掉在地上。
她摸了摸后颈——全是冷汗,"陈虎那老匹夫早料到咱们会绕路,这沼泽是特意布的局。"
牛俊逸扯下沾泥的外袍擦手,目光扫过远处青铃门弟子追猴子的方向:"他以为用沼泽困死咱们,自己好去石屋翻找秘籍。"他忽然握住麴云凰冰凉的手,指腹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脉——弱得几乎摸不到,"你又用幻音诀了?"
麴云凰别开脸。
方才在青铃门围堵时,她确实偷偷用了半成幻音诀扰乱陈虎心神,此刻只觉丹田空得发疼,连运起半分内力都像要抽干全身气血。
"先找道观。"她撑着短笛站起来,野菊的香气裹着泥腥气钻进鼻腔,"玄清道长的观里有秘籍线索,陈虎要抢,咱们就得更快。"
牛俊逸没接话,却默默扶住她胳膊。
两人顺着山径往上走,晨雾渐散,远处山坳里突然露出半截青瓦——飞檐上落满荒草,门楣"玄清观"三个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块。
"到了。"麴云凰脚步微顿。
道观门前站着个白发老者,灰布道袍洗得发白,手里攥着把竹扫帚。
他抬眼扫过两人,扫帚尖"咚"地戳在青石板上:"两位施主,玄清观十年前就封了门。"
牛俊逸正要开口,麴云凰已上前一步:"道长可是玄清真人?
我等为寻《九曜伏魔录》而来,并无恶意。"
老者的扫帚晃了晃。
他眯起眼,目光在麴云凰腰间短笛上停了停:"十年前,麴家军的小女儿也爱吹这样的短笛。"
麴云凰的指尖猛地一颤。
短笛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笛身刻着"云凰"二字,此刻被她握得发烫。
"家母曾与道长有一面之缘。"她沉声道,"当年她在观里避雨,说玄清道长最是心善,若有难处,不妨来寻。"
老者的肩膀松了松。
他转身推开半掩的观门,青苔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跟我来。"
大殿里积着薄灰,供桌上的香炉倒着,香灰撒成奇怪的图案。
正中央摆着座青铜八卦棋盘,每枚棋子都刻着蝌蚪文,棋盘边缘的符文泛着幽光,像被某种内力温养过。
"《九曜伏魔录》的线索,在棋盘里。"玄清道长抚过棋盘,"但这是我师父设的局——解不开,你们永远走不出这间殿。"
麴云凰凑近细看。
符文的排列竟和"灵犀幻音诀"的起承转合暗合:宫商角徵羽的韵律藏在卦象里,每道纹路的走向,分明是她练了十年的曲谱!
"牛郎,记步骤。"她指尖轻点离位的棋子,"我按音律移动,你记每一步的卦变。"
牛俊逸立刻摸出袖中纸笺,笔走如飞。
第一枚棋子移到坎位时,棋盘发出嗡鸣;第三枚归位震位,符文突然亮如星子;当第七枚棋子落在乾位正中央,"咔"的一声,棋盘中央弹出块玉简。
"好!"牛俊逸放下笔,眼底泛着水光——他刚才写得太急,指节都蹭上了墨,"这步兑位生艮,果然应了《灵枢》里的......"
"嘘。"麴云凰按住他手背。
玉简上的字迹还在流淌,显露出"苍崖洞"三个血字,洞址就在观后三里的悬崖下。
玄清道长突然咳嗽起来,掏帕子掩嘴时,帕角露出半片暗红——是血。
他盯着玉简,声音发哑:"那洞......不是藏秘籍,是镇邪物。
二十年前,我师兄弟三人去探,回来只剩我一个。"
麴云凰握紧短笛。
她能感觉到,洞中有股若有若无的气在扰动,像极了当年麴家军被灭门时,她在帅府闻到的那股腥甜——是邪气。
"我们有分寸。"牛俊逸将玉简收进怀中,"道长若信得过,等我们回来,带您去山下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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